临近申时三刻,码头上已经挤满了人。
庆丰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火辣老板娘一路送他们到渡口。
“我们是天字号舱,可以不用排队!”
张乙己骄傲地带他直接找到检票员。
庆丰感慨淮海国的发达程度确实要比自己老家要高,各方面制度都有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感觉。
“不过我本来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想到自己不久前还是个乡下放牛娃,眼界窄,不了解也实属正常。
面无表情的检票员一看他们是天字号舱,立刻换了副嘴脸,谄媚地一边叫人给他们拎行李,一边喊人带他们去船舱。
“你们路上小心啊!”
火辣老板娘站渡口大喊,这场景像极了送孩子出远门的母亲。
“你回去吧!”
庆丰冲她挥了挥手,转身走上甲板。
船长是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肩宽体壮,胡须头发都是白色,眸光深邃,散发出一股饱经风霜的气质。
还挺讲究,穿着身黑色的笔挺制服,站在船舱入口处等待着贵宾。
“您好,我是本次航行的船长,顾三会。”
“你好,我叫庆丰。”
“我叫张乙己!”
“二位好,在船上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这是艘楼船,甲板上共有三层,天字号舱需要极好的视野,便被安排在了高处,其余包括地字号舱在内,所有人都在甲板以下,这便是黄金和银钱的区别。
被船员带着,一路上张乙己东张西望,大眼睛瞪得滚圆,闪闪发光,这地方一辈子也许就来这一次,可得好好看看。
“二位,这就是你们的房间,请先休息,客船马上启航。”
“嗯,多谢。”
庆丰和张乙己是邻居,分别在天字三号和天字四号。
将行李放好,申时三刻很快便到,此时离天黑已经不远,倒也没有钓鱼的兴趣,更别提听了老板娘的描述,还真怕在海里钓个长着人头的八爪鱼上来。
“你不钓?那我去了!”
张乙己闲得无聊,扛着鱼竿便出门了,从窗户能看到甲板,这壮汉自来熟,和一群旅客有说有笑。
“你知不知道船上的几名捕快住在哪?”
庆丰也没闲着,出门找了个船员询问。
“捕快?奥你是说押着月池国逃犯的那几个?他们在船舱底下,那里有牢房,专门关押犯人用的。”
“多谢。”
丢了枚银钱给他,庆丰在一声声感恩戴德的话语中来到甲板下面。
地字号房是四人间,通铺顾名思义,一个房间里并排躺着二三十号人,吵闹、邋遢、拥挤,但就是这样也一票难求。
最底下便是牢房,里面蚊虫多且十分潮湿,在靠岸之前,用来教训一些不规矩的乘客,也是恰到好处。
“刘大人李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庆丰一来到下面便看到十几名捕快,有人认出了他,便没有阻拦。
“你是……奥!你是早上那个人!叫……”
“庆丰。”
“对,庆小哥,你来这做什么?”
“是这样,我在渡口盏暂住的小酒馆老板娘跟我说,她见过这个犯人……”
庆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掏出那颗红黑色的石头,当然,符纸已经被提前揭去,这玩意儿很珍贵,可不能白送。
“这……”
捕快们听得瘆人,都没敢接,他只好将石头放在桌案上。
“唔!唔!”
还不等刘五李倔上前围观,牢房的栏杆之后,却突然传来极为剧烈地撞击和呜咽声!
“吵啥!吵啥!我焯你马的!把嘴堵上了都还这么不老实!”
刘五被吓了一跳,回头用刀鞘拍了拍栏杆!见其还没有停止的打算,也是恼怒的打开牢房门,进去就是一顿连踢带踹!
“还叫不叫!还叫不叫!啊?”
“呜呜……”
罪犯的嘴被一根肮脏的布条勒住,挣扎着像是想说什么,昏暗烛光下,目光也不再浑浊,反而情绪激动,细看之下,里面竟然透露着一丝……哀求?
庆丰敏锐捕捉到了这一点。
“刘大人,他好像想说什么,要不给他把布解开?”
“这人就是个疯子!疯到甚至杀了自己全家!他说得话,你敢听,你敢信吗?”
刘五吐出一口唾沫,又是一番拳打脚踢,总算没力气了,扶着栏杆喘气。
“大人,说实话,我这人一辈子干啥就是图个新鲜,像这种穷凶极恶的歹徒还真没见过,您啊,让我开开眼?”
庆丰说着,从怀里掏出几枚银钱。
“你这富家哥还挺猎奇,这要不是一件普通的变态杀人案,我都怀疑你是别有企图了!”
刘五见他这么懂事,也不好拒绝,弯腰解开罪犯口中的脏布,出来笑眯眯地接过银钱。
“李大人,你不介意吧?”
从始至终李倔都没说话,包括现在庆丰问他,他都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嗐,问他干嘛?他们这一队都一个样,一个比一个冷淡,跟个僵……”
刘五话说一半,意识到不妥,连忙补救。
“呵呵,李大人,我是说,咱们为民办事,还是随和亲切一点为好。”
“嗯。”
李倔也没介意,总算有了反应,牵强地咧出一副笑容,摆了个请的手势。
“多谢!”
庆丰见没人反对,这才走进牢房,蹲下身看着已经爬不起来的罪犯,被打得太狠,他神志似乎又有些涣散。
“我不是……是怪物……”
“什么?”
庆丰怎么问话他都没有搭理,只是嘴里一直在反复嘟囔着什么。
“我没杀她们……是怪物……”
“我没杀她们……杀……怪物……”
“怪物……”
……
说到最后,罪犯已经气若游丝,期间说得也不是成句的话,断断续续,即使听力再好也听不出他在说啥。
“他说他不是凶手,怪物才是?”
庆丰回头看向刘五等人。
“哈哈哈,这家伙疯子嘛!哪有什么怪物!都是他杀完全家后接受不了,空想出来的!”
刘五等人冷嘲热讽,哄堂大笑,完全没放在心上。
“是这样吗?”
庆丰也得不到其它讯息,也只能认为是这样。
正要起身,突然他的手臂被死死拽住,已经只剩一口气的罪犯猛地抬起头!
“我没有杀她们!我杀得是怪物!她们!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