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这天,大忙人楚长欢难得挤出点儿时间,应了程南星不知第地多次的约,登临浮生一梦楼。
升平街上的树一夜间变得金灿灿的,落叶被周边的商贩一苕帚一苕帚地扫到路边,很快就堆成了很高的一座小金山,几个虎头虎脑的小姑娘躲在树后,趁着那商贩转身的功夫,嗖地一下冲了出去,直直跳进了那座小金山里。
扑出来的落叶重新回到了街道正中央,那可怜的商贩拿着苕帚愣在原地,欲哭无泪。
小姑娘们还在笑着、闹着。
声音很大,即便是坐在三楼的楚长欢,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程南星正和酒桌上的朋友唠着,余光瞥见神游天外的楚长欢,就跟着扒窗看过去:“看什么呢?俊公子还是美娇娘?”
楚长欢翻了个白眼,把他伸过来的脑袋又给扒拉了回去。
动静闹得有点大,酒桌上侃大山的几个停下了话头,一个接一个地跑过来过来凑热闹,那声音吵得楚长欢头疼,她受不住,只好把那几个女娃娃指给他们看。
不是俊公子,也不是美娇娘,他们干笑了几声,觉得没意思,又坐了回去。
离楚长欢最近的封聿亲手给她满了杯酒,吆喝道:“来!给君姐满上!”
“对啊君姐,别光看热闹了,喝啊!”
楚长欢举着酒杯,眉目流转间把在座的几个都扫了一遍。
穿着劲装短打,肩膀上的肌肉把衣服都撑展了的,是左骁卫之子何庭。
四方脸,吊稍眼,左眼上还有一条刀疤,看上去像是刚从大狱里逃出来的,身上少说也得背了几条人命的,是兵部侍郎之子严鹰扬。
而楚长欢旁边那个,穿着一袭白衣,总爱拿着把青玉山扇充门面的,是护军参领之子封聿。
这几个都是楚长欢年少时结交的好友,再加上一个自称是“青梅竹马”的程南星,他们五个曾有过一个响当当的名号:“玉京五大才子”
是的,年少时,楚长欢很长一段时间是以女扮男装的样子混迹江湖的。
如果不是她发育得太过“优越”,她可能会一直这么扮下去。
楚长欢是在十三岁那年主动坦白自己是女儿身的,当“君哥”变成“君姐”,这三个少爷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
她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看出来她姑娘的身份,不点破,一是保护她女儿家的面子,二是……
打不过啊打不过。
“我就说嘛,就你这张娘们唧唧的脸,谁能把你认成男的,那他多半是瞎了。”
程-马后炮-小四,在事后如是总结陈词。
想到这儿,楚长欢干了手里的酒。
“诶!程小四,你见过君姐小时候的样子吗?”何庭酒量最差,三杯倒,还总爱说胡话,不过这次程南星倒是很乐意接他的话茬,他瞥了眼楚长欢,把胳膊搭在了椅背上,说道:“当然见过!”
何庭眼睛一亮:“快说说!君姐小时候啥样啊?”
封聿也附和着:“你这么一说,我真的好难想象君姐小时候的样子啊。”
“我能想象到!”一向话少的严鹰扬也加入了这场闹剧,他把酒杯一放,比划起来,“一个红衣小丫头,拿着一把比她还高的弯月刀,舞得虎虎生风!”
楚长欢看着他在座位上原地鬼画符,笑得乐不可支。
何庭摆摆手,站了起来:“不对不对!我想的是一个白衣小姑娘,在泥潭里摸爬滚打,在深山老林里极限求生……”
楚长欢很认真地想像了一下那幅画面……
抱歉,养尊处优惯了,想象不到。
封聿一把把他推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去你的吧,咱君姐那是什么身份,谁敢把君姐丢泥潭里,不怕她爹君大侠出来,”说着,他往脖子上一划,“嘎了?”
何庭老神在在地摇摇头:“你不懂……”
程南星啃好最后一口鸭头,举起手,叫停了这场闹剧:“行,停了,收起你们丰富的想象力,还想不想听我说了?”
此话一出,他们三个立刻噤了声,聚精会神地看着程南星。
“君衍小时候啊……”他瞟了眼楚长欢,清了清嗓子,桌子一拍,扬声道,“她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大姐头!”
“不仅撕我的书,抢我的笔,有一次她还把我推河里去了!”
楚长欢好笑地看了眼他:“讲故事不能只讲一半啊,程小四,”她接着他的故事,继续讲道,“我撕他的书,是因为他先在我的书上画王八,我抢他的笔,是因为他把我笔架上的小狼毫换成了后厨里的毛笔酥,至于为什么把他推河里……”
她顿了顿,也学着程南星的样子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他都这么欠了,你们说,我该不该把他推河里!”
三位听客立刻笑作一团,附和道:“该!太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程小四,你能长这么大真的不容易,快!敬咱君姐一杯。要知道,你能长这么大,全靠君姐当年心善,手下留情啊!”
程南星气急败坏地摆把何庭的椅子踹了出去:“去去去、去你的!”
楚长欢笑着碰了碰他的肩膀,程南星一回头,刚好看见递到面前的满满一杯酒。
顺着胳膊向上看去,正瞧见楚长欢那张笑吟吟的小脸。
“程南星,”她举了举手里的酒,“我敬你。”
程南星接过酒,一脸不自在地看了眼楚长欢,干了,扣过杯子,给她看了眼空荡荡的杯底。
楚长欢也拿起自己那杯,碰了碰桌上的空杯子,也仰头干了。
封聿在一旁鼓掌叫好:“君姐大气!”
楚长欢也抹了抹嘴边的酒滓,和程南星对了个眼神。
「感谢程小少爷新编的故事」
「过奖,君女侠编的也不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