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最后陆常安拖着磨磨蹭蹭大半天的陈峪凡终于踏入正厅时,张氏和陈老将军还不见人影,陈家现下处境虽艰难,在朝堂上处处受牵制打压,但家中的奴仆都是签下了卖身契的,整个陈府倒还是热热闹闹。
在正厅打扫的丫鬟见到他们二人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恭敬行礼:”二公子、少夫人,家主今日一早就出门了,他走之前让我跟少夫人说陛下急召,恐不能喝您的请安茶,还请您见谅。“
丫鬟的话让陆常安颇有些受宠若惊,这话是陈老将军专门留给她的,而不是留给陈峪凡,其实比起陛下急召,喝新媳妇儿的茶算什么,陈老将军恐她多心还专门与她说一声:“无碍,自然是朝堂之事更为重要。”只是,陛下此时召见陈老将军究竟是祸是福?
陆常安偷偷瞧了一眼陈峪凡,见他神色并无异常,自己也不好贸然多问。
“母亲呢,还未起吗?翡翠,你去找小小姐,让她赶紧亲自去唤母亲起来。”陈峪凡不想让陆常安等太久,直接吩咐丫鬟。
“是,将军说夫人昨日里招呼客人累狠了,若到时间没起来,只管让奴婢去唤夫人。”
陈峪凡微微颔首,示意翡翠赶紧去,便扶着陆常安的胳膊将她安置在椅子上陪她坐着满是歉意地开口:“常安,母亲是个随意洒脱之人,她原不是官家小姐,是江湖之人,不喜欢也不大会这些礼数,她绝非有意让你等着,你千万不要介意。”
堂堂的将军夫人居然是江湖之人?难怪,张氏身上有种莫名的气质,比普通官眷多了一丝活力张扬,少了一丝沉闷乏味。
“我很开心,我觉得陈家有趣极了。”陆常安难得露出一丝俏皮,眉眼带了温和得笑意,看着陈峪凡的眼睛真诚地说。陈家的人她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每一个都令她觉得轻松开心,哎,不对!刚才丫鬟唤陈峪凡二公子!
“夫君,刚才翡翠唤你二公子,你上头可还有兄长或姐姐?”
“嗯?夫人不知道吗,我上头还有个姐姐,陈婉芸。”
陆常安有些尴尬,又有些惊讶:“这名字好生耳熟。”似乎之前听陆长荣提起过。
“她是太子妃,三年前成亲的。”陈峪凡贴心为她解惑。
陆常安懵了,三年前?难怪,三年前她大病一场,何氏只差人随意请了一个大夫来为她看病,那大夫医术委实不怎么样,拖来拖去竟差不多小半年才痊愈。她没有熟识的朋友,也就不曾有人与她讲过这当时轰动京都的婚事,等她身子全然好了能出门了,所有人也都尊称陈婉芸为太子妃,除了闺中密友谁还敢不要命直接唤她闺名,故而消息落后的陆常安居然从不知道这些事情。
陈婉芸嫁与太子,那么陈家在陛下眼里自然而然就是归属于太子的,那陈家现如今突然被陛下大肆打压,究竟是因为陛下不满太子借陈家的处境来敲打太子,还是说陛下只是单纯想对陈家下手。若是后者,那必然会因陈家而影响太子的地位,陈婉芸在太子府的日子可还好过,太子可会怨她?
“三年前我病了一场,估计正巧遇上了大姐姐成亲时。”陆常安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见陈禾灵拖着张氏急匆匆地赶了进来,陆常安赶紧站起身行礼,张氏一边喘着气,一边让他们赶紧坐下。
陈禾灵开心地对着陆常安挤眉弄眼跟她打招呼,陆常安被她逗笑。陈峪凡见陈禾灵一进来就把眼睛年黏在陆常安身上,默默别过了眼不想看她。
“母亲,您今日第一次见常安也不知道沉稳些,您瞧瞧您和禾灵咋咋呼呼的,不成体统。”陈峪凡看见自己的母亲一把年纪还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忍不住以下犯上教训起了她。
臭小子,敢当着新媳妇儿的面教训她!但是自知理亏的张氏假装没有听到陈峪的话,亲热地拉起陆常安,左看右看,觉得甚是满意,褪下了手上地羊脂白玉镯子塞到陆常安手里:”常安,今日是母亲惫懒,让你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张氏没有摆婆婆的款儿,自然又真诚地向陆常安道歉,陆常安又感动又无措,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好郑重的收下那只镯子:”母亲,我也没等一会儿,而且您昨日累了,是儿媳不懂事,应该让您再多歇息一会儿的。”
“我主要还是起不来,而且......你可比我累。“张氏嘿嘿一笑,暧昧地看了两人一眼,陆常安本来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听到陈峪凡羞恼的唤了一声母亲,才陡然反应过来,闹了一个大红脸。
张氏确实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不讲虚礼,说是喝茶就喝茶,喝完陆常安的茶,递了她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就马上吩咐下人传早饭,嚷嚷着要饿死了,陈禾灵连忙去捂张氏的嘴:”母亲,大清早不要把“死”字挂在嘴边,快呸呸呸!”
“呸呸呸!饿死了!”
陈禾灵:......
一家人用过早饭,陈禾灵想要缠着陆常安,被张氏硬扯着走了,这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人家新婚燕尔,你留着碍什么眼。
陈峪凡第一次在面对浓浓的母爱时有了一丝尴尬,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轻易害臊,但看见陆常安羞得都要冒烟了,他实在是不忍心。
但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安慰她,毕竟这种事情怎么也不好说出口,两人并肩而行往回走,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等到了房间,陆常安一坐下就被放在袖口的红包咯了一下,也没避讳,直接掏出来递给陈峪凡。
陈峪凡迟疑接过:“常安,这是母亲给你的,你递给我做什么。”
“陈家现下日子不好过,我们本就是一家人,这钱虽然不多,但是我们也要攒着,总得为日后做个准备。”话刚说完,陈峪凡已经帮她打开了,十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大刺刺地露了出来,陆常安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当场咬断,这就是她说的不多?
“夫人,陈家的日子没有你想象中那般惨的,咱们家现在虽然没权,但是钱不缺,况且该做的准备我们已经做好了,府中的钱咱只管使劲儿花,等真的到那天了,咱们才不算亏。”陈峪凡将银票叠好又塞到陆常安手里,又心疼又感动。
“夫君,当我没说过这话吧......”陆常安在陈峪凡满是笑意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尴尬的脸,有些孩子气地耍赖要收回刚才的话。
“好,我什么都没听到。”陈峪凡笑眯眯地为陆常安倒了一杯热茶,贴心将杯柄的位置留给她,生怕不小心碰到她手,让她觉得自己孟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