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柔宁说着就要上来抢。
陆常安一个闪身躲在了陆长辉身后,陈禾灵赶紧也挡在她前面护着她。
何氏紧紧盯着陆常安手中薄薄的一页纸,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是了解,方才看陆长辉脸上瞬间闪过了的震惊与尴尬,何氏就知道这件事肯定跟自己的蠢儿子脱不了干系。
“辉儿,这是你给她写下的?”
陆长辉摸了摸鼻尖,小声回答:“是。”
何氏恨铁不成钢,咬着牙问:“什么钱,好端端的为什么写下了欠条。”
陆常安见陆长辉犹犹豫豫,自己主动为她们解惑:“一万两。我当时给陆长荣垫的嫁妆,二弟觉得你和父亲做事不地道,说让我先给着,后面他来还。”
看陆长辉脸色不太好,陆常安假情假意地补了一句:“这个家还算有二弟心疼我。”
这话倒有几句真心,陆长辉人品虽说一般,但还是看重亲情的,果然听了这句话,陆长辉脸色好了一些。
开口道:“这原本就是长姐的嫁妆,当时您和父亲以养育之恩威胁她,她不得不出了这钱。儿子虽与长姐并不亲近,却也不愿意见她如此被欺负,荣儿是我唯一的妹妹,这份嫁妆我帮她出了又何妨。”
柔宁气得脸色发青:“好好好,你倒是大方得很啊!”
面对柔宁的怨怼和何氏的指责,陆长辉反而有了一种大义凛然的感觉。
何氏指着陆常安的鼻子问她:“你也是个做姐姐的,给自己妹妹出点嫁妆也值得让辉儿给你写借条?你为这个家做了什么?我与你父亲生你养你,不求你回报什么,你妹妹出嫁时嫁妆不够,让你添补一点都不行吗!”
陆常安听见何氏又拿养育之恩说事,无比平静地反驳她:“我十二岁来的陆家,此前吃穿用度皆是祖父祖母承担,我来陆家这几年,你们在我身上的花费还不及你身边的春嬷嬷多,至于你们给我的那点嫁妆,大部分也是拿陈家的聘礼添进去的,你若要我把这部分的银钱还你,我也是还得起的。”
见何氏依旧不忿,陆常安继续说道:“你们对我的养育之亲淡薄如此,再说生育之恩,你忘了吗?当时你们让我代替陆长荣嫁去陈家时我们已经说明白了,权当还了你们的生育之恩了。”
何氏胸口起伏,除了春嬷嬷却无人上前搀扶她:“早知道你如此薄情寡义,我当年就不应该生下你!”
“母亲!”陆长辉觉得这话说得太过分。
陈禾灵双拳紧握,陆常安在陈府被所有人喜爱着,到了他们陆家却被如此对待,她心疼极了,带着哭腔质问何氏:“母慈子孝,母慈才子孝,你又为她做过什么!什么不求回报,你要她替陆长荣嫁人,要她拿嫁妆出来添补你们家,这不是在求回报吗!”
陆常安的心早已不再为陆家而痛,不论何氏如何待她,她都平静如水,见陈禾灵情绪激动,赶紧安抚她。
柔宁却激动起来,捏着帕子咬牙切齿:“嫁给陈峪凡难道委屈了她不成!”要早知道陆长荣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不嫁,她一定会赶回来,否则这桩婚事又怎么会落到陆常安身上!
“呸!那是我二哥哥与嫂嫂有缘,她才嫁进了我家,要是替陆长荣嫁去别家,不知道要被蹉跎成什么样子!”
陆长辉对于柔宁这些多年苦恋陈峪凡的事也是知道了,虽说他并不爱柔宁,但他男人的尊严也不许她再想着陈峪凡。
见她这样,陆长辉心中十分不悦:“嫁给我难道委屈了你不成?”
柔宁自知失态,闭了嘴不说话,兀自在一旁生气去了。
陆常安叹了口气,看着何氏因为日日悲伤而浑浊的眼睛,无比真诚地说:“我多么希望我的母亲不是你。”
何氏闭上眼,半个身子都撑在春嬷嬷身上,仿佛累极了一般:“我们俩本就不该有母女缘分,都是天意弄人罢了。”
陆常安不再与她多说,拿着欠条看向陆长辉:“我并不想此时来连累陆家,陈家和我的财物全都被封存了,我此刻身无分文,这张债条是我唯一能偷偷带出来的了,二弟,你不会怪我吧?”
陆常安竭力让自己的眼神更加真挚,甚至还憋了一点眼泪出来。
陆长辉知道陆常安现在哪里也不能去,愿意收留她的都是与她关系好的,她自然是不愿意去连累。
但自己不一样,自己可是陛下的心腹,与他说明详情就好了,毕竟自己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只是一万两银子,他确实是拿不出,他的俸禄虽不低,但养陆家上下已经是勉强,哪里还能存下多少银子。
陆长辉有些窘迫地开口:“长姐有难,我自当援手,只是我实在是手上没有富裕的钱。”
陆常安赶紧道:“不打紧,我只求暂时落脚,没有银钱,宅子也行。”
“陆常安,陆家穷得叮当响,哪里有宅子,你不会是惦记上我的嫁妆了吧!”柔宁立即警惕起来,父王怕她受委屈,给她陪嫁了不少庄子田产,她宁愿空着或者给乞丐住也不愿意给陆常安住!
陆常安对她的吵闹充耳不闻,只看着陆长辉盈盈垂泪:“城东南雨杏巷的那套宅子也不可以吗?”
陆长辉的脸一下子就僵了,他厌恶柔宁,又对母亲心存芥蒂。再加上柔宁与母亲不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他实在心烦。这些日子已经鲜少回陆家,常跑去那套自己偷偷置办的宅子里躲清静。
这样隐秘的事,陆常安是怎么知道的?
陆常安自然是善解人意地为他解惑,语调带着刻意的哭腔:“我从前在那里也置办了一座宅子,见到过你。”
假的,她一直盯着陆家,陆长辉的一举一动她都清楚得很。
柔宁好不容易才被丫鬟安抚着坐下,闻言一下子弹起来:“好你个陆长辉!你居然敢置办私宅!怎么着,你在外面养了人,还是说但是不想见到我,故意躲着我?”
何氏也大为震惊,不敢相信一向听话的儿子居然闷声不响地干了这样一件事。
陆长辉一个头两个大,心中有些责怪陆常安不该如此直白说出来,只好干巴巴地解释:“我不怎么去,就放在那里。”
柔宁自然是不信,当场就摔了一盏茶杯,气呼呼地走了,见她那架势应当是要回娘家告状去。
陆长辉重重叹息一声:“好,既然长姐开口了,那便给你吧。”
何氏见陆长辉现在主意大得很,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管束,也蓦然有了心如死灰的感觉,不愿意再管他,不声不响起身就走了。
陆长辉看着何氏颓靡的背影,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那个温柔美丽的母亲在他心中早就已经不在了。
一个宅子当然不够一万两,陆常安目光扫视一周,吩咐陆长辉把想搬的能搬的都搬走了,她不是多讲究的人,但是一点儿也不想让陈禾灵受委屈。
最后她从陆府离开,整整装了三辆马车的东西走,还跟陆长辉约定了两千两的现银,预备后面一家人的开销。
她前脚走,陆长辉后脚就忙着进宫向皇上请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