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允,你……你真的要逼着朕退位不成?”皇上木然道。
“少废话,玉玺你到底交是不交?”李瑞允眼神里充斥着暴虐的狠戾,如同一头嗜血的野兽,厉声逼迫。
赵煜道:“朕身为大宋国君,乃真龙天子,做任何事情都要上对的起皇天后土、列祖列宗;下对的起文武百官、黎民百姓,朕宁死也不做这辱没祖宗之事!”
白羽“哧”的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言论,“什么大宋国君,真龙天子?哼,成王败寇,赵煜,你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还耍什么威风?”
“你们——”赵煜气得浑身直抖,索性把脸一扬,一语不发。
“这么说,皇上是不肯交出玉玺了?——那好啊!”李瑞允回过脸,鹰隼般犀利的目光环视了一遭,最后定格到站在皇上身旁的大内总管冯朝英身上。
“这个狗皇帝冥顽不灵,我相信冯总管必然是位识时务的俊杰;而且皇上的玉玺所在冯总管也是最清楚不过的,只要冯总管说出玉玺所在,待李某登基之后必将封冯总管为我天朝第一功臣,官升三级——冯总管以为如何?”
冯朝英面容有些苍白,看向对方的目光也很平淡,“多谢李帮主厚爱。”
皇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失声道:“冯朝英,你……”
——难道你也要背叛朕吗?难道朕的身边真的没有一个可以信任、可以倚重的人了吗?
冯朝英忽然话锋一转,“可是冯某身为大宋臣子,圣上待我恩重如山,冯某亦发誓此生必将忠心耿耿效忠圣上,又岂肯为这一点点功名利禄而变节投降?李瑞允,劝你不要在冯某身上浪费心思了,冯某纵然万死也不会背叛圣上的!”
——刚开始我还以为冯朝英是个通达时务的聪明人呢,没想到也是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
李瑞允眼睛一眯,一股汹涌的杀机从他眸里一闪而过,“好!很好!冯总管既然想博个忠义之名、以死殉主,李某就成全你的一片心意!”
扬手出剑,寒光一闪,长剑直冲冯朝英胸口刺去!
锋利的剑尖划过冷冽的空气,深深透入了他的前心。
一片血色如湍急的泉水般喷涌出来,如同银瓶炸裂了一般,飞溅得到处都是。
淋漓的鲜血,像锋利的刀刃刺痛了人的双眸,像惶惑的瘴气迷惑了人的心性。
皇后钟氏惊叫一声,掩住了双眼,抖衣而立。
皇上亦是面如土色,颤声道:“冯总管!……”
冯朝英脸上的肌肉痛苦抽搐着,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惨痛的嘶叫声,眼睛亦不可思议地瞪大了。
“圣上,老奴……老奴……”他浑身冰冷,四肢痉挛,嘴唇翕动着,在颤抖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呢喃之声。
他多么想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向皇上表白自己那一如既往的赤诚之心啊!
可是他已经没有这个力气了。最终他什么也未能说出来,破碎的身躯便软塌塌瘫倒在地上,不动了。
夜色厚重,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周围寂静得可怕,仿佛无边的黑暗吞噬着周边的一切。
李瑞允转过脸,阴鸷的眼神又锁定在了钟皇后的身上。他目光阴凄凄的,像一条探着凌厉牙齿的毒蛇,阴冷湿滑,在她的身上游移着,直令人毛骨悚然。
终于他不紧不慢开了口,“除了冯朝英,皇后大概也该知道玉玺所在吧?”
钟皇后心里一沉,她轻轻摇摇头道:“不,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真——的——吗?”李瑞允故意拖长了音调,那声音像是从鼻子里使劲哼出来的。
钟皇后不敢去看他那犀利的眼神,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李瑞允狞笑一声,轻轻一扬手,几个如狼似虎的天枭弟子冲上前,不由分说把钟皇后拖到了李瑞允面前。
“圣上,圣上……”钟皇后一直凄厉地喊着;皇上也很想能够保护自己的妻子,但在血腥与暴戾面前,他也只有垂头丧气地耷拉下头去。
李瑞允漆黑的眼中透出一抹彻骨的寒意,直勾勾盯着钟皇后道:“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玉玺到底在哪儿?”
周围的一切瞬间冰冻,使人犹如置身冰窖。
钟皇后没有看他的眼睛,也没有回答他。
李瑞允恼了,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恶狠狠拖了过来,“砰”的一下掼在地上,像在赌气地摔打一只没有生气的口袋,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意。
钟皇后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她感觉浑身的骨头仿佛碎裂了一般,痛楚得好长时间都缓不过劲儿来;耳边回荡着尖锐刺耳的声响,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模糊,灵魂仿佛已经游离了这个世界。
神思恍惚间,眼前寒光一闪,一泓寒凉如秋水的剑刃已探上她的胸头。
她挣扎着抬起眼,正与李瑞允那双充满杀气的眸子撞在一起;她的耳边传来李瑞允那近乎咆哮的声音:“快说,玉玺在哪里?”
冷冽的长剑荡漾着碎裂的寒光抵在胸前,剑刃上鲜血淋漓,剑尖上还在丝丝缕缕沥着血。
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如同一朵朵在黑色梦魇中绽放的猩红色的彼岸花,凄迷艳丽,缤纷不绝,她只觉眼前一片片的晕眩。
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不由浑身战栗,哭声道:“圣上,臣妾……”
赵煜此时心乱如麻,不由背转身道:“皇后,无论你怎么做,朕都能理解你……”说着,落下泪来。
钟皇后闻言,心里一阵翻腾,她忽然放声大哭。
她一边哭一边道:“臣妾多谢圣上!……”身躯猛地往前探去,“扑”的一声轻响,单薄的身体正好撞在了锋利的剑尖上。
众人一片惊呼。
皇上意识到了不对头,回头望去,不由大叫道:“皇后!皇后!……”
他疯了似的冲上前,一把扶住了钟皇后摇摇晃晃的身躯。
他跪俯在她的面前,竭力稳住自己正在发抖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了她鲜血汩汩的身躯。
那剑深深透进了她的胸膛,像万箭穿心,痛彻骨髓。她的血喷涌而出,红红的,湿湿的,把他那身明黄色的龙袍晕染成了一种诡异的颜色。
他的手上,身上,都布满了她温热的血液。
钟皇后气息奄奄地半阖着眸,脸上惨淡如霜,仿佛褪色的残红片片,一瓣瓣零落满地,在秋天萧索的季节里,就要随风消散了。
“圣上,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如果有……来世,臣妾一定还……还侍奉圣上……”
她颤动的嘴唇苍白而无血,声音低得只剩下气音;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说着那这话。
终于她瑟索的身躯支撑不住,慢慢在皇上面前倒了下去,就像深秋飘零的树叶,暮春凋落的花儿。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死在自己怀中,赵煜只觉钻心彻骨的疼痛瞬间袭遍四肢百骸。他的身体摇摇欲坠,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上。
“皇后……”他把皇后的身体紧紧拥在怀里,恸哭声起,如同一只失群的幼兽支离破碎的哀鸣着,凄迷,无助,悲恸欲绝。
李瑞允一步步走近他面前,猩色的眸子直勾勾攫住他,一字字挤出牙缝道:“皇上,现在你还不肯说出玉玺所在吗?”
血红的手,凌厉的眸,仿佛要将面前所有悖逆他意志的人撕成碎片。他的脑中似乎已失去理性,失控似的去满足自己心底深处喷薄而出的杀戮欲望。
在此时这位天枭帮主看来,世上最美好的感觉也许就是用自己的双手抹杀一切的快感。
“交出玉玺,否则杀光宫里所有人!”李瑞允周身戾气腾然,对着皇上,也对着在场所有人恶狠狠下了最后的通碟。
赵煜面如土色,却不言语。
——皇上不愧是皇上,泰山崩前而不惊,心理素质果然不是一般的好啊!
心里吐槽如斯,李瑞允狭长的眼神变得遥不可及,嘴角挑过一抹残忍的笑。他脸色骤冷,蓦的冲着门外一挥手道:“带进来!”
话音刚落,几名天枭弟子已推搡着一人进来。正是皇上的母亲韦太后。
韦太后愤怒的脸涨成了紫红色,雍容矜持惯了的神态此时燃起火来显得格外恐怖,如同优雅的猫忽然被激怒、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她衣衫不整,披头散发,一边踉踉跄跄走着,一边厉声斥责李瑞允为乱臣贼子,大逆不道。
李瑞允慢慢走到韦太后面前,目光如利剑一般,凉凉逼视着她,忽然抬手一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韦太后眼前发黑,若非有人挟持着,她恐怕已倒在地上了。
作为一国太后,母仪天下,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又何曾受过这般的凌虐与屈辱?
韦太后怒不可遏,厉声骂道:“本宫乃一国之母,岂容你这匹夫亵渎,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李瑞允,你这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你真得要谋反吗,难道你就不怕户灭九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