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颂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捏了捏眉骨，但府城还得去，他们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到时城门都落匙了。
一行人只能找附近的村子借宿，没办法，西北的这个天气，风吹在身上像是刀刮一般，要是在外面待一晚上，他们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得病一场。
苏颂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碰到黎蕤。
四年前，他们在京城有过一面之缘，了解得并不多。
“苏公子。”黎蕤点头示意，坐在破旧的木椅上没有动身。
他也很惊讶，但宦海沉浮多年，早已学会喜形不露于色，更何况西北鱼龙混杂，他一个外来的商户总得小心些。
“黎少东家。”苏颂颔首打招呼，然后坐在剩下的一把椅子上。
村长看他们都认识，搓着手看向苏颂和黎蕤，这两个看着像是能做主的，“二位公子，家里的炕不够，你们带来的人我安排到别家去，你们看怎么样？”
“劳烦村长了。”苏颂没意见，他们进村就找到了村长家，虽说给了银子，但贸然打扰人家已经很抱歉了，不至于在这些事上为难人。
黎蕤更没意见了，他们一直在赶路，也一路都在借住，能有个避寒的地儿就很满足了，也不挑在哪儿。
两人半生不熟，一人占了一半炕，但又没到睡觉的时间，沉默着也尴尬。
“苏公子生长在西北，对这块地方怎么看？”
苏颂正在想着明天见了爹娘要如何解释，就听到黎蕤问出了一句这么……像是科举策论的题目，这让他怎么说？
苏颂干脆坐起身，包着被子靠在墙上，今晚的月光很亮，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黎蕤的神情，可惜他没什么表情，一张脸像是冻僵了一样。
他跟黎蕤不熟，但黎氏布匹还是挺有名的，黎家上下几代都是纯纯的生意人，没有一个做官的，但他猜不透黎蕤这句话的意思。
“黎少东家，我只是个名不经传的书生，我的看法重要吗？”
“曾老名满天下，有多少人想要得他两句教导不成，却偏偏是你入了他的青眼，这足以说明你不是等闲之辈。”
黎蕤的目光有些沉，他的轮廓线条锋利，就算是躺着，气势也很迫人。
更何况他还穿着一身黑色，苏颂这是第一次见到里衣都穿黑色的人，要是他闭眼躺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具尸体。
“所以呢？”苏颂完全不按照黎蕤的猜想走，问得过于摆烂。
黎蕤一噎，他跟苏颂有过一面之缘，印象中他虽不是很健谈，但也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可这才几年没见，怎么说话这么刺？
他本意很纯粹，就是想了解一下西北这个地方。
黎氏的布匹生意做得很大，卖得都是绫罗绸缎，做的是贵人的生意，从来没有涉及过西北和南地，主要是这两个地方穷，但此次西北边境跟大金通商，他觉得这是一个扩大生意的机遇，但这又是一个是黎氏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多打听些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