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也是认出了对方。
“他奶奶的，该不会是这小子把咱们给点了吧？”
下一秒，刘全有就反应了过来，心头的火气蹭的一下窜了上来。
“我看这小子真是找死，等我们回去之后看我不把他给弄死！”
刘全有骂骂咧咧的嘟哝了两句，前面的赵公安扭过头来：“小子，我们可还在这儿呢，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不然等到了局里，我们可就得把你移交给刑警大队了。”
来自于公家人的威胁，比什么都好用，刘全有立刻闭上了嘴巴，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
江凡把目光挪了回来，笑呵呵的掏出了两盒烟，开始给公安们分发：“弟兄们辛苦了，我这个同村的小老弟是第一次到县城来，实在没见过什么世面。”
“这嘴里说的有的没的，大家千万别当回事儿。”
一边说着一边照刘全友的后脑勺又拍了一巴掌：“出来的时候就让你老实点儿，怎么嘴这么臊呢？”
刘全有被打得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含含糊糊的支吾了一声，就继续装聋作哑。
倒是田青，看着江凡这一系列的举动，眼神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在他心里，原本以为江凡不过是接连撞大运，才获得了现在的身价。
但是现在看起来，他的这个想法似乎是有些偏颇了。
江凡这家伙的身上，带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劲头和冲劲儿，仅凭这一点特质，就足以在一些领域里取得成功。
难怪就连那个从不与人来往的林场看守李大爷，都愿意教江凡做事！
“江凡，你这也算是人赃并获吧？还有什么打算交代的？”
汤队长站在桌子旁，看着坐在对面的江凡，还有摆在桌子上的老参，皱着眉头问道。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汤队长对江凡的印象还算不错，懂事儿又舍得掏钱，做事大气不拖拉。
万万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再次见面的时候，双方的身份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你小子之前是不是也干过其他违法乱纪的事儿，所以才攒了那么多的钱？”
“我倒是有点小看你了，还有什么事儿现在赶紧交代完，别让我主动挖出来，不然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汤队长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看得江凡有些牙疼。
“汤队长，你这话说得就有点过了。”
“我们不过是到山里挖了棵人参罢了，怎么就交侵吞公家资产了？”
江凡把盒子打开，随手就把那颗人参给扒拉到了桌子上。
“这玩意你去中药店去，一两块钱就能买好几根，能算得上什么资产？”
“咱们县里周围有不少山，你去周围的村子打听打听，谁家有事儿没事儿不去山里面挖点山货，随便搞一袋子蘑菇，都比这玩意值钱！”
“我们村子里，那随手刨几颗人参出来，自己泡酒泡不过来，都拿去喂猪了！”
江凡不开口则以，这一开口嗓门比汤队长都大，说出来的话更是句句出人预料。
包括汤队长在内，这屋子里面的几个人全都蒙了。
谁给江凡的勇气，在这种地方还敢这么大声的说话，而且……他说的好像还有点道理？
“你打算怎么着？就因为这点喂猪的东西就把我抓起来，关个十年八年的？”
江凡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反倒是把对面的几个人给唬住了。
田青跟刘全有两人，这会儿全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凡就跟见了鬼一样。
喂猪的东西？江凡说的是什么，是他们挖出来的人参？
之前在山里，还有刚才在那个店里的时候，江凡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两人也算有点脑子，这会儿哪怕没搞清楚江凡的想法，却也没有添乱，紧紧闭着嘴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多说。
江凡看着汤队长，一脸的坦然。
他之所以敢吹胡子瞪眼，当然是有依仗的。
正如他所说的一样，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中医常识目前有点断代现象。
眼下大部分的人参在普通人的心里就跟白萝卜没多大区别，除了有些上了岁数的人喜欢拿来泡酒，剩下的多半都喂了猪。
别说是北方这种大家还算有些熟悉的人参了，就连后来被一些傻子炒得特别火热的食材黑松露，在西南那边一直都是喂猪的……
真正上了年头的老参，只有在一些老字号的药房里才看得到。
像是汤队长他们这帮人，压根不可能了解这些东西的隐藏行情。
至于说侵吞公家资产的说法，江凡更是不怕。
四年后，国家才会正式公布第一批的濒危保护植物名录，直到七年后，有关野生药材资源的保护条例和配套的名录，才完全颁布下来。
直到那个时候，搞人参才必须有采药证和采伐证。
这颗人参后来赶在八三年的时候出手，跟上头的风声也有不小的关系。
也就是说，眼下江凡的行为完全合法合规合理，就算汤队长真要找他的麻烦，充其量对他进行个治安罚款，再也找不出其他的整治手段。
汤队长沉默了片刻之后，扭头看向了旁边的队员：“小赵，用人参喂猪……你听过这种事儿么？”
赵公安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同样沉默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他们对于人参这种东西都不是很了解，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知道周围那些山村的生活状况。
因为在场这些队员，有一半都是从各个村子里面出来的。
“这种情况的确是很常见，我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曾经看见过有人把人参当猪草的……”
从队友嘴里面听到这种话，佐证效果远超过其他人说出来的。
这会儿赵公安的心里面，也是有点别扭。
接到了举报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跑了过去，本来还以为能抓到几个不长眼的土夫子之流。
谁知道，对方不过是挖了颗人参？
这不等于他们一帮子队员白跑了一趟？
江凡看出了对面这几个家伙的窘迫，并没有直接借坡下驴，而是做出了一副气愤填膺的样子，把自己兜里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拍。
“你们是不是想再检查检查我们，看看我们还偷没偷公家的东西？我兜儿里所有的东西现在可都在这儿了，你们还想要怎么样，尽管说，我们都配合！”
他的语调，带着一丝决绝，看似是要通力合作，实际上却是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开始了无形的控诉。
这副姿态一摆出来，对面的几个家伙全都懵了。
尤其是最开始负责这个事情的赵公安，这会儿一张脸都绿了。
无端带人问话，破坏警民之间的关系。
这种帽子不压人，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但也得看看对面是什么人。
江凡如果是合规合法赚钱的，一个随便能掏出来几千块的人，背后肯定有关系支撑。
真要得罪了对方，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心里面这么想着，赵公安的目光在桌上的那些东西上瞄了两眼，瞳孔忽然一缩。
紧接着，他就装作不经意的把那些东西往回推了推：“兄弟，你看看你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我们也是接到了人举报，为了保证民众和公家的利益不受损，所以才会请你们协助调查嘛！”
“你看看你这……，这个批条是梁局长批的？你从林业局拿到了木头的批条？”
赵公安下意识的嘟哝了几句，满脸的不可思议。
能从机关批条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还是林业局这种紧俏的机关。
而且江凡这一下子还批下来一千方的木材！
傻子都能知道，这家伙恐怕跟梁局长的关系不一般。
第七十章 报价三十万
汤队长听到下属的话，心头微微一震，下意识的朝着这边瞄了一眼，顿时就看出了那张批条上的端倪。
梁局长亲笔签名，加上林业局的印章，板上钉钉不会有错。
江凡这家伙，果然不简单！
“江凡兄弟，看样子这里面是有误会啊！”
汤队长笑呵呵的把那些东西推了回去，跟江凡絮叨了一句之后，扭头看向了赵公安。
“小赵，你们这帮家伙是怎么办事情的？怎么我一不在你们就马马虎虎，毛毛躁躁的？”
“就算是接到了针对性的举报，也不能贸然就出去抓人，起码也要等了解到了详细情况之后，才能把人带回来做笔录。”
“这种事儿难道还需要我反反复复强调吗？”
赵公安被批评了几句，脸色越发难看，但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面对着这种有背景的角色，注定要有一个出来背黑锅的。
作为下属，他自然不能让汤队长背锅，就只能自己来做这个炮灰。
江凡笑了笑：“这事儿其实我也有问题，最开始就应该跟你们说明详细情况。”
“其实我是拿着梁局长的批条，去林子里面查看林木长势，提前选拔木材的，顺带着遛弯的时候，发现了这颗人参，本来是想拿到县里找人弄壶好酒泡一泡，谁能想到惹出了这么大麻烦。”
他这个说法，也算是有里有面，直接把事情给说了个通透，解开了双方之间的‘误会’。
“原来是这样，看样子这事儿还真是误会大了！”
双方模模糊糊的含蓄了几句，算是把之前的事儿给揭过之后，汤队长咳嗽了两声。
“虽然是这样，但是你们私自跑到林子里面挖参的举动，影响也不怎么好！毕竟是公家的地方，要是你们在林子里面抽个烟啥的，不小心引起山火那也是了不得的事儿！”
江凡心领神会的站了起来：“汤队长教训得有道理，我们虚心接受汤队长的批评，并且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两人同时摆出了台阶，等于是相互搀扶着走了下来，场中的气氛变得无比融洽。
最终的处理结果，人参交给江凡处理，他象征性的交了五块钱的治安罚款，并且三个人一起写了一封几十个字的保证书，就算把此事揭过。
江凡三人离开的时候，汤队长带着小赵送到了大门口，态度无比热络。
直到他们骑着自行车消失在远处，小赵皱着眉头看向汤队长：“师父，我怎么总觉得他们三个有点不太对劲？”
“那个人参跟我之前见到过的都不太一样，会不会真的有什么特殊的价值？”
汤队长冷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了小赵。
“不管那个人参有没有特殊之处，今天这事儿谁也不能再提了，最好把那颗人参的事儿给烂在肚子里，就当这辈子从来没有见到过！”
“这小子的确是有点不太对劲，能跟梁局长那老油条搞到一千方的木头，谁知道他跟上面有没有其他的关系？”
“师傅今天再教你一课，像是这种人只要他不干出什么杀人越货，伤天害理的事儿，你这辈子最好都要绕着他走！”
说完这几句话之后，汤队长径直转身离开。
小赵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正打算一起回院里，结果下一秒就听到有人在喊他。
他扭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喊他的那个人，赫然正是之前找他举报江凡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