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庶子竟装出病弱的样子,是想与我妹婿争家产,还是爵位?”
“怪不得你那样紧张姜家人,看来都是一丘之貉啊。”
苏元贺自以为吃准了对面那人,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甚至生出几分侥幸,企图威逼利诱:“我见你身手不错,屈居沈晏清之下实在可惜了。”
“不如跟我们苏家联手......”
话音还未落,庭院里便响起了沈晏清的声音:“有人吗?姜家伯母可在府上?”
王府的赏月宴还未开席,他便离开秋霜斋,提着采买的月团和上党参前来拜谒姜夫人。
见大门虚掩着,连唤了几声都未曾有家仆前来接应。
心中觉得十分蹊跷,便擅自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妹婿,妹婿!”
救兵来了,苏元贺急唤了两声,趁着沈昱白不慎翻身捡起自己的长刀。
胡乱向身后砍去......
沈晏清听到内院传来刀剑劈砍的声音,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丢下手里的东西飞奔了过去。
眼前的一幕却让人骇然愕至。
他蹲下身子,探了探地上那人的鼻息,接着又将尸身翻了过来,共发现了两处致命伤。
一剑咽喉,一剑心口。
只怕此人还未来得及叫出声来,便被凶手送上了西天。
残忍程度,令他汗颜。
沈晏清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躺在地上的是何人。
空气中翻涌的腥甜气息令他隐隐不安,唯恐姜夫人与昙儿被奸人所伤。
他警惕起身,习惯性地往后腰的位置摸去。
却摸了个空。
差点忘了,今日出门参宴前,苏婉容特地解下了他的佩刀,挂在了寝房的墙上。
只能从尸体手里夺过长刀,快步朝着内院走去。
一具、两具、三具尸体横陈在院中道路上,无一例外,都是两刀毙命。
穿过小径时,竹林处闪出一个黑影。
沈晏清闪躲不及,被扑倒在地。
正要抽刀去砍时,却发现那人的胸膛上早已插着一柄长剑,双手紧紧捂着喉咙,滚烫的血喷洒了他满身满脸。
“呃......咯......”
男人痛苦地挣扎着,颤颤巍巍地伸出血手扯住沈晏清的袍子。
吓得他一脚将其蹬开,狼狈地滚起身子。
今晚洒向人间的月光分外澈亮,穿过疏密有致的竹林,落在两人的身上。
他这才看清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婉容的兄长苏元贺。
惊魂未定的沈晏清丢下长刀,将他搂到怀里。
苏元贺似乎有话要说。
咽喉处的伤口一张一合,温热的鲜血便一浪一浪地涌了出来,流得到处都是......
沈晏清狠下心捂住他脖子上的断口,急切问道:“是何人害了你?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可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充满惊恐的双眼已然开始迷离......
至死时,他都还紧紧攥着妹婿的衣角,似有不甘。
“兄长,兄长......”
沈晏清轻轻抖了抖怀中的男人,方才他明明还在抽搐,这一刻却没了气息。
京城第一商贾苏家长子,苏元贺,就这样孤寂地倒在了这座清冷的宅院里,倒在了妹婿的怀里。
恰巧此时,姜家护院带着四五个军巡捕冲了过来。
将沈晏清团团围住。
“就是他,就是他们......”
护院指着他,一口咬定道:“我家夫人小姐今夜出去参宴了,没想到刚走没多久就有一群匪徒,持刀闯了进来,口口声声要杀光我们所有人。”
“什么.....我不是......”
沈晏清连将怀中人放到地上,想跟军巡捕解释:“我是安远侯......”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人将双手反擒在身后。
两把钢刀齐齐地架在他的脖子上。
“大胆匪徒,竟敢在仲秋夜杀人作恶,管你是谁,也得随我们回一趟府衙。”
护院记得嬷嬷的嘱托,跳出来补了句:“官爷,院里没有一个活口了,是不是这些匪徒分赃不均,持刀相向了起来?”
巡捕望着满地的尸体,一时之间竟有些头疼。
京城许久没有出过这样重大的命案,上一回还是御史台大人的妾室遭人劫掳,死得极惨。
案子还未告破,灾祸又起。
若上头怪罪下来,只怕他兄弟几人的巡捕令是保不住了。
“你放心,官衙自会给姜家一个交代。”
说罢,两人押着沈晏清往外走去,另外两人则开始处理地上的尸体。
插在死者胸腔上的那把佩剑十分别致,剑柄处镶着透雕金饰,持有者的身份不容小觑,并非一般的匪贼狂徒。
沈晏清虽不肯乖乖就范,但想着自己行得端,坐得正。
相信官府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他一个公道。
便也停止了挣扎,一路上跟巡捕描述着自己进入庭院后的景象。
在王府这头,苏婉容这一夜过得也并不十分痛快。
沈星迢处处轻慢她,非但没有将她请到正席落座,而是带到逼仄的亭台处,叫婆子随意搬了张桌椅过来,连供应的吃食也是和旁的官眷不大一样的。
她觉得整张脸皮都叫人扯下了,颜面丢尽。
座位跟众人隔了十万八千里也不打紧,她本就是个心思活泛之人。
便趁着酒罢赏月之时,凑到英国公府的表姑娘跟前,攀亲道故。
“我婆母是英国公府的嫡女,平日里最是疼爱我,她是个喜爱清净之人,去玉姑山上修行也有多年了。”
“国公府、侯府本是一家亲,因此断了关系,岂不可惜?”
那姑娘虽是国公府的表亲,却是看不上苏婉容这副轻佻做派的,生怕叫旁人以为她俩有关系。
连句客套话都不稀得说,便用团扇遮面往反方向去了。
宴席结束后,她又在垂花门等了许久,才等来从姜府折返的马车,驱车的小厮道:“大爷去探望姜夫人了,小人先送姨娘回府吧。”
苏婉容这才知道,沈晏清竟生出与姜家重修旧好的心思。
在马车上憋了一肚子火,刚到侯府角门时,却看到两队巡捕打扮的人马刚从内院出来,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
婆子哭哭啼啼地奔向她:“苏姨娘,不好了,大爷他.....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