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的母亲唯有一人，那便是我儿的正牌夫人。”
“一个见不得光的小妾，就敢在来客面前撒泼耍横，当真以为没有人能治得了你吗？”
柳老夫人也没忘了怨上儿子一句：“都怪你，宠妾灭妻，还与小妾同进出，你父亲若是在天有灵，定能被你气得活过来。”
“是，儿子有错。”
柳老爷汗颜。
可他只是宠溺了秦氏一些，倒也不用说成“宠妾灭妻”这样严重吧？
柳夫人出了好大一口恶气，连忙将身子坐端正了，攥着帕子等看好戏。
“敢出言忤逆主母，秦氏你知错了没？”
秦姨娘回嘴：“我说得都是实话，不觉得自己有错。”
仍然还挺着副骄傲的身骨子，像是没有吃够教训。
柳老夫人摆了摆手：“掌嘴！”
手中的珠串哗啦一响。
还未等秦氏反应过来，两颊早已红肿滚烫了起来。
老太太接着道：“在湘儿面前自称母亲，乱了伦理纲常，你知错了没？”
秦氏咬着下唇，虽然心里不服气，嘴巴上可老实多了。
“掌嘴！”
没想到老太太还是不惯着她，两个巴掌又结结实实地掴在她脸上。
给她打得伏在地上。
唇角也渗出了一抹鲜血。
柳夫人抿着唇，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一旁的男人倒是心生出几分怜悯，也不觉得自己的小妾似先前那样可恶了。
可母亲教训秦氏，他不敢插手。
生怕引火烧身，从小他就吃过不少顿鞭子。
“不守妇道，当着客人的面胡言乱语，这等场合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可知错？”
秦氏的心气都给打没了。
早都不记得方才装出来的傲骨了，哽咽着认错：“我......妾身知错了，老夫人打得对，是妾身愚笨无知。”
防止那铁石心肠的嬷嬷再掌掴她，秦姨娘跪着爬到柳夫人脚边。
“夫人，是妾身不知好歹，冲撞了您，妾身该死。”
说罢还装模做样地自己打了自己两耳光。
赌那孙玉婵不是个冷心肠的妇人。
柳老夫人见教训得差不多了，平复了心情后，道：“以后莫要再穿如此招眼的衣裳了。”
“你将自己堆砌得如金山银山，是想盖过谁的风头呐？”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脏钱是从哪里抠出来的吗？”
她叹了口气，望着受尽委屈的儿媳柔声道：“你以后也用不着给这女人收拾残局了，她惹出的祸，就让那昏头的男人担负着。”
“实在不行，就丢到庄子里去，自生自灭吧。”
柳老爷和秦姨娘齐齐一抖，蔫了半截。
老太太起身：“湘儿的事情就这样办吧，过几日让媒人上门跑一趟，就说姑娘家还小，高攀不上侯府的门第，该退的都退了吧。”
“是，母亲。”
柳夫人一阵后怕，好在她多了心眼，将侯府送来的聘礼拉到库房去了。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西泠斋。
绮碧在院子门口徘徊了许久，犹豫着要不要将那件事告诉江姑娘。
正好撞见霜叶抱着渣斗出来了。
“绮碧，你是来找姑娘的吗，咋不进去？”
“姑娘正空着呢，再过个一时半刻就说不准了。”
小丫鬟很是热情，不等她开口，回身走了几步，冲着书房道：“姑娘，绮碧来了。”
“让她进来吧。”
绮碧这才半推半就地跨进了书房。
在一阵良久的沉默后，江檀抬头望向绮碧，发现她双眼木讷无神。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令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傻丫头，于是赶紧问道：“有话直说好了，这屋子只有我们二人，别闷在心里把自己憋坏了。”
她指着桌上的点心：“坐下来边说边吃吧。”
绮碧自然是吃不下东西的。
她怔怔地走到椅子前，坐定后道：“此事有关大姑娘的体面，奴婢害怕......”
江檀见她不断吞咽着口水，想来定是惶恐极了，才如此吞吞吐吐的。
心里也重视了起来。
放下手头上的事情，绕到书案前，耐心询问着：“有话慢慢说，就算说错了什么，也没人会怪你的。”
绮碧与姑娘打交道已久。
江檀的为人，她再相信不过。
于侯府老夫人而言，表妹绮霞命如草芥，死了就死了。
唯有江姑娘，出钱出力帮着姨母操办完表妹的丧事，还将她们的下半辈子都安置妥当了。
若不是翠苹进府，她也不会知道这些。
“奴婢怀疑苏姨娘想害大姑娘。”
绮碧语出惊人。
江檀思忖了片刻，道：“你指的是看戏的事情？”
她知道苏婉容百般讨好沈星迢，无非是想借用王府的人脉关系，给苏家的生意打开门路。
但苏家人的手段，向来是以“利”诱之。
她倒好奇，苏婉容是如何害星迢的，竟连一个丫鬟都看出来了。
绮碧将身子往前凑了凑，低着声音道：“她请来的戏班子，唱旦角的是个男子哩，大姑娘自从听了戏，茶不思饭不想的，做梦也叨念着鹤仙、鹤仙的。”
她也不敢妄断，姑娘是害了相思病。
但这副痴样，是挺吓人的。
“还不止呢。”
“那日戏唱罢，大姑娘说要去亭子那头走走，谁承想奴婢刚回屋，就下起了泼天大雨......”
“奴婢送伞过去时，发现大姑娘衣衫......”
绮碧毕竟还是个女儿家，一想起那日的情景，心里就烦乱不堪，耳根子也一并红了起来。
不好将话说得那样直白：“她回了寝房就要洗澡，正巧奴婢去烧水时，又无意瞥见了那唱戏的男旦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边走还边勒裤腰带呢......”
说罢，绮碧便将头低了下去，等着江姑娘问话。
可又怕刚才的一番话污了姑娘的耳。
江檀的心也跳得厉害。
面上犹如火在烧，她倒不是羞得慌，而是被沈星迢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