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奴婢,狗眼瞎了,这才没注意那死人手里的东西。”
红袖咬着牙扇自个儿的巴掌。
脸都打得红肿了,苏婉容才开口让她停下:“好了,做这苦肉计给谁看?”
从妆奁里取出那柄簪子丢到红袖手里。
“你知道该怎么处理,要是再让人发现了......”
红袖抢先道:“若是那样,奴婢自会担下所有罪责。”
苏婉容冷笑了一声,还真是条忠心的狗。
她压根就没担心过绮霞的事情,老夫人知道了又能怎样,难不成会为了个奴婢跟苏家撕破脸面吗?
倒是柴三那边,一直都没有音讯。
这江檀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苏婉容按着狂跳不止的右眼皮问道:“晏清怎么还没回来?”
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姑娘就放心吧,柴大哥他们是知道轻重的,即便碰见了姑爷,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嗯。”
苏婉容淡淡应了声,从绣墩上站起身子:“叫常嬷嬷烧些热水,我要泡个花瓣澡松快松快。”
西泠斋书房外。
“大爷,你怎么浑身湿漉漉的,仔细染了风寒。”
“江檀回来了?”
“在......容奴婢进去通传一声。”
“不必了。”
门口一阵嘈杂,还未等江檀反应过来,书房的门便已经被推开了。
沈晏清这副落魄的模样,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身上的衣衫满是雨水泥泞,紧紧地贴在胸膛上,不复往日精神抖擞的样子。
他瞪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抿唇看着江檀,一言不发。
很是吓人。
霜叶站在门外不知所措:“姑娘......这。”
“啪——”
门被合上了。
江檀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大哥哥这是怎么了,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对方这才冷冷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声音却微微有些颤抖。
“我......”
江檀不知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问了这句话,但这两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内心已是疲累不堪。
懒得再同他做戏:“自然是当晚就回来了。”
旋即往端砚里盛了几滴清水,慢悠悠地研起墨来。
正要持笔蘸墨时,对方却一个箭步冲到面前,抓住她的手腕急促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沈晏清的胸膛上下起伏着。
那双大手炽热有力,却攥得江檀的腕子生痛。
她颦了颦眉,道:“大哥哥在发哪门子的疯,说的尽是我听不懂的话。”
“你在说谎。”
隔着桌案,沈晏清将她拉到胸前,目光贪婪地在她的脸上游走着。
像是要看个真切。
“嘶——”
他粗糙的手指恰好握在了那勒伤上,痛得江檀咬住了唇。
“你有些过了,要是让苏姐姐的人撞见了,我就算跳进了黄河也是洗不清的。”
活了两世,她是头一回与沈晏清离得这般近。
霎时间,江檀的鼻子竟然有些发酸,眼泪也不自觉地盈满了眼眶,也不知道是不是手腕太痛了。
“你受伤了......”
沈晏清的指尖触到了一丝温热,低头一看,竟然是血。
那盈盈一握的手腕上满是殷红的伤痕。
他立即松开了手,来时积攒的满腔怨意也忽然凭空消失了,只剩下柔软的部分。
沈晏清垂下了眼眸,黯然道:“还以为你命丧火场了,平安就好......”既然江檀不愿开口,他便不再追问了。
反正柴三那伙人死绝了。
应该说......好在他们已经烧成灰了,否则自己定要剜去他们的眼睛,剁掉他们的胳膊,以泄心头之愤。
江檀不解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这副失魂丧魄的模样真叫她看不习惯。
他既有温香软玉在怀,又何必将别的女子记挂在心上,难道忘了自己是如何才能与苏婉容走到这步的?
她抿出了一丝不寻常。
这句话倒是敲醒了沈晏清,江檀只是他的妹妹,自己的关心有些逾矩了。
只一瞬,眸里的温情再也不见,恢复了往日的冷峻疏离。
他往后退了几步,以兄长的口吻训斥道:“你一个女眷,今后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得好,现在外头不是很太平。”
江檀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才是她印象中的沈晏清,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
“檀儿知道了,兄长请回吧。”
她捡起掉落在桌面的笔,蘸了墨开始拟写采买单子,不再理会那人。
柳世渊为救自己差点命丧歹徒刀下,她想从私库拨出些银子,让赵嬷嬷去药铺里采买些上好的山参灵药,代自己去柳府登门探望。
沈晏清吃了闭门羹怔怔地站在那里,越发觉得自己像只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
不由得苦笑了两声。
沈晏清转身消失在了瓢泼大雨中。
不到一刻钟后,赵嬷嬷从东角门的方向回来了,将怀中抱着的酒坛放在书案上。
“姑娘,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江檀抬眼看向那樽不起眼的酒坛,怀疑道:“这东西当真有那么厉害?”
正准备掀开酒坛的红布盖嗅闻时,赵嬷嬷按住了她的手。
“姑娘,嗅不得,这玉壶春乃红尘女子招徕生意所用,里头可是下了猛药的。据说哪怕只是嗅上一口,都能让人浑身燥热,情难自抑,还是当心点为妙。”
江檀微微一怔。
半晌后咬唇道:“此酒来得正是时候,大爷刚刚回来了,看样子是在外奔波了一日,想必已是饥肠辘辘。”
“还要再劳烦您跑一趟旖春园,告诉常嬷嬷,时机到了。”
赵嬷嬷端起酒坛,却无意瞥见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泪光。
关切地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江檀立即否认道:“嬷嬷多虑了,快些过去吧。”
她不想让人看出任何端倪,便转身作势整理起薄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