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撤掉营养液,沐清池的身体一时不适应,刚清醒几分钟,现在又有些昏昏沉沉的。
“沐沐,闭上眼再躺会儿。”穆瑾言看着沐清池勉强强撑着睁开的眼睛,抚上沐清池的眼眸,让人再睡会儿。
“言哥,我睡了多久?”
沐清池闭上眼,看不见穆瑾言的脸,好像放松了一些,问现在的情况。
在他的意识里,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纳吉关上门的那一瞬间。
突然猛地睁开眼睛,想坐起身,奈何全身没有力气。
“纳吉!!纳吉,他去哪里了?”
沐清池的情绪很激动,旁边的心电图仪滴滴滴响起来。
“沐沐,别激动,别激动,找到他了,已经找到了。”
穆瑾言将沐清池的手握在手中,他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是他,那个人是他……他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他……”
沐清池的情绪很不稳定,额头上和手背的血管胀起来,很明显,话断断续续的,穆瑾言知道他的意思。
“沐沐,我们不去想那些事了,行吗!”穆瑾言俯身抱住沐清池的头,真的不想看到沐清池这样,他现在能怎么办。
抱住沐清池,穆瑾言微微发抖,沐清池现在很敏感,他发现了穆瑾言的不安,情绪渐渐平复,任由穆瑾言抱着。
嗅觉还没有恢复,用力闻了闻,穆瑾言身上的青柠味很淡。
沐清池安静下来,穆瑾言吻了他的额头。
“沐沐,我们喝一点粥,好不好?”
穆瑾言嘴唇贴着沐清池的耳廓说话,沐清池全身酥麻感遍布,糯糯点头。
穆瑾言起身在旁边的桌上拿来饭盒,王医生说沐清池现在可以吃一些流食,更有助于身体恢复。
粥是吴伯下午熬的,是准备做夜宵吃哦,穆瑾言喜欢煮得烂一点的粥,刚好适合沐清池。
打开饭盒,粥还是温热的。
沐清池看着穆瑾言熟练地插入吸管的动作,有些入迷,眼睛一秒都不肯放过。
“沐沐,给。”
穆瑾言端着饭盒递到沐清池嘴边,沐清池吸一口,是熟悉的味道。
喝粥的过程中,两人没有言语,现在话题只有纳吉这件事,但这一提起,沐清池容易控制不住情绪。
穆瑾言坐在一旁,没有主动提起这几天发生的事,后面要做的,他自会去安排,他的沐沐只需要好好养身体就好。
沐清池喝了三分之一,实在没有胃口,摇摇头表示不喝了,穆瑾言也不勉强,饮食需要循序渐进。
穆瑾言将饭盒盖子重新盖好,放到保温袋里,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
沐清池的手腕有伤,手弯曲不了,穆瑾言一直轻轻握着,沐清池活动活动自己的手指。
感知一下自己的腿,已经忘记左腿的存在,但右腿同样没有知觉,这种感觉很熟悉。
那年,他醒来时,也是这种感觉,全身麻木,腿更是僵硬,动弹不得。
后来,好几位医生来过他的病房,过了一两天,听见安慕钰在诊断书和手术协议上签字,左腿被截肢了。
现在没有感知到右腿的存在,心一下跌落尘埃,还要再经历一次同样的痛苦吗?以后的他真正属于下半身瘫痪,脑袋里快速闪过这些情形,眼角有泪水滑落。
“沐沐,别哭,有什么可以告诉言哥。”穆瑾言拭去沐清池眼角的泪,颇具磁性的声音鼓动着沐清池的耳膜。
“言哥,我的右腿是不是……也没有了。”
沐清池对自己身体残缺这件事很自卑,在穆瑾言面前,他的这种自卑感被无形中放大了好几倍。
“还在的,好好的,别多想。”
穆瑾言努力控制自己听到沐清池的话语,内心迸发的情绪。
“可我,没有知觉了。”沐清池尝试动了动自己的双腿,一点反应也没有,转头看向穆瑾言,想要一个答案。
“沐沐,右脚脚踝受伤了,缠了绷带,打了石膏,固定住了,等你再恢复一些体力就能感觉出来了。”
穆瑾言看着床尾盖在沐清池腿上的被子,医生说腿伤无大碍,他的心踏实下来。
沐清池闭上了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穆瑾言的掌心。
“纳吉回K国了。”
沐清池语气没有起伏,说着一个事实。
“嗯,他在K国。”
“言哥,麻烦帮我拟一份辞职信,我要离开钰星。”
穆瑾言不意外沐清池的决定,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好,明天给你。”
穆瑾言替人往上拉了拉刚刚激动往下缩的被子。
“谢谢!”
闭着眼睛,穆瑾言看不见沐清池眼里的情绪,判断不准沐清池的心思。
沐清池需要在重症监护室再待今晚,明早观察情况,如果有所好转,明天就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护士进屋给沐清池挂水。
“今晚的药有些刺激,中途有任何不舒服情况,记得按铃。”
护士将三个装满药水的瓶子整齐摆在桌上跟穆瑾言说。
穆瑾言点点头。
输液针头扎在沐清池的手臂上,他的眉头皱了一下,护士的心提了起来,余光偷偷瞄穆瑾言的反应。
穆瑾言坐在那里,像一座山,一动不动。
护士扎完针,调好点滴速度就走了。
“言哥,你去洗漱休息吧。”
沐清池睁开眼,知道旁边的那张床是为穆瑾言准备的。
穆瑾言眼周有黑眼圈了,虽然他的言哥没告诉他,他到底昏迷了几天,但看着穆瑾言的胡茬和黑眼圈,知道自己昏迷挺长时间了。
“好,我很快的。”
“不舒服随时叫我,我在里面,能听见。”
穆瑾言指了指里间,那是洗漱的地方。
沐清池点头,看着穆瑾言进了里间,关上门,哗啦哗啦水声传来。
沐清池嘴里嘀咕:最终,我还是失败了吗?不,好像从未成功,一直都被牵着鼻子走,再努力向上爬,还是不能靠一己之力对抗。
手指动了动,抬不起来,手腕处打了石膏,双手垂在身侧,眼睛里的光暗了下去。
手臂上扎着输液针头,抬头望着一滴一滴向下的药液装满小瓶子,这一切像是复制的一样,只是现在陪在身旁的人,是他那时心心念念的言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