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向前方驶进,江尧坐在后座另外一边,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他眉头微蹙,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刚刚陆白说他不对劲,其实不用陆白提醒,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劲,无论是中午突然关心明嫣,让她多吃点,还是刚刚冲过去扶她。自己的行为好像不受控制一样,他这是怎么了?
江尧觉得肯定是他妈特意交代过,要照顾好她,自己才会这样。但是又不太对,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旁边的明嫣见他这样,不免疑惑,他考这么好,怎么感觉比她还烦:“你怎么了?”
江尧转过头,看着令他烦躁的“罪魁祸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被自己抓过的头发后面翘了起来,他却浑然不知。
明嫣看着他这样,只觉得跟平常生人勿近的他反差太大了,现在翘起的头发配合上他迷茫的眼神显得人呆呆的,明嫣忍不住“噗呲”地笑出了声,她指着江尧的头发提醒他:“你的头发。”
江尧听闻,移到了后座中间,在车内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翘起的头发,又看了看明嫣笑得花枝乱颤的小脸,他伸出手来捏住她的脸,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动作显得他们非常地亲密。
他冷下脸,黑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怎么?我出丑你就这么开心?”
明嫣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她脸上的笑容被慌乱替代,她拍掉那只作乱的手,他指尖的温度似乎蔓延到了全脸。明嫣不满地瞪着他:“哪有,我不是还提醒你了吗,再说了,小时候我出丑了,你也在旁边笑得挺开心。”
她突然提到小时候的事情,江尧一下没想起来,他边收回自己的手边问她:“什么时候?”
“就那次在马尔代夫的海边,我没站稳吃了一嘴的沙子,你在旁边笑得可开心了呢。”明嫣说到这,忍不住跟他算起了旧账,她冷哼了一声,:“呵,我记得那次你还弄脏了我最喜欢的裙子,还不跟我道歉!”
她说到这里,对面的江尧终于想了起来。他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他们两个那个时候好像只有五六岁,明明是去沙滩上玩,明嫣穿着一身白色的公主裙和白色皮鞋,她嫌弃地看着光脚踩在沙滩上的他,似乎他浑身上下都脏了一样。他那个时候不服气,想捉弄一下她,于是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捧了把沙子,洒在了明嫣身上。
没想到撒完以后,明嫣放声大哭,等她爸妈还有自家爸妈过来的时候,她竟然说自己打了她,还弄脏了她喜欢的裙子,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可怜极了。他妈没有任何怀疑,就把他拎起来打了一顿。本来就不好的关系雪上加霜,后面他俩看见对方就不爽。
回忆到这,江尧戏谑地看着她:“那你为什么要说我打了你?”
明嫣心虚地躲开他的目光,“谁让你那个时候那么讨厌。”
“那还不是你先用那种嫌弃的眼神看我?”江尧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在这里跟她扯小时候的恩怨做什么。他转移话题,问出了心里想问的问题:“我们从今以后能不能和平相处?”
明嫣下意识的要反驳他,没想到他问了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她想起来刚刚他扶自己躲避别人冲撞的场景,不自然的别过头:“看我心情。”
被江尧这么一打岔,明嫣成功地忘记了车门旁还放着她的数学卷子,下车的时候也没有拿走它。直到她爸问起她月考成绩出来了没有,她才想起来。但是车已经停进车库里了,她家车库里面不知道有多少辆车,找那辆车都不知道要找多久。
第二天早上江尧一坐进车里就看见了车门旁那张试卷,他拿起来看了一眼,58分,嗯。。。能考成这样也挺厉害的。还没来得及细看,明嫣就急匆匆地打开车门,看见他正在看自己的试卷,急忙从他手中抢了过去。
“看什么!”她恶狠狠地瞪向自己,但是是因为早上刚起床,声音还带着懒懒的倦意,没有丝毫威慑力。明嫣摊开自己的试卷看了看,发现了一丝不对,她昨天不是把试卷揉成团了吗?现在怎么这么平整?
她看着江尧,“你刚刚拿起我的试卷的时候,它是什么样子?”
江尧如实地回答了她:“就放在车门旁边啊,被折起来了。”
“你确定是被折起来了?不是被揉成一团?”明嫣怀疑地看着他,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我确定,你卷子要是被揉成一团,我刚刚就会把它当垃圾扔了。”江尧欠抽地答道。
这时,前方一直没做声的司机王叔突然说:“昨天晚上明总加班,我用的这辆车送的他,是不是他看到了小嫣的卷子?”
明嫣听见他这么说,事情应该八九不离十,就是这样。她眼前一黑,完了完了,她昨天晚上还和她爸说她不知道成绩,转眼就被她爸看见了她那58分的数学卷子。她绝望地闭上眼,瘫倒在后座上。怕是又要她爸妈为她担心了。她真的不想让他们失望。
江尧见她这样,还以为是她怕被她爸妈骂,清了清嗓子,开口安慰她:“没事,明叔应该不会打你。”
明嫣:······他还真是会安慰人。她睁开眼,“江少,没做过安慰人这种事情就别做了,你不适合。”
江尧:“······”,之前他觉得她变了,现在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两人到了学校以后,发现学校公示栏那挤满了人,不知道在那看啥。陆白也在那,他朝他们两个招手,让他们过去。等到了他跟前,他抬手搭上江尧的肩膀,把江尧往公示栏那里带,“这次又是第一,牛啊,还以为上了高中以后形势会有所改变呢。”
明嫣跟着他们走到了公示栏面前,只看见最顶上贴着江尧的公式照,旁边写着他是第一名。第二名是她们班班长谢宁,明嫣对他有些印象,他为人处事都非常的温和,看起来就很好相处。第三名是汤念颜。明嫣粗略地看了一下,又瞟到高二年级那边的成绩榜,最顶上的人是杨知珩。
江尧看着成绩榜没什么反应,似乎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旁边的人看起来比他自己反应还大。他看了一小会,就准备往教室走。回头就看见明嫣还在看,他停下来,“还不走?”
明嫣回过神,跟上他,他们两个朝着人群外走去,明嫣边走边抱怨:“你要走你就先走不行吗?我又没说要跟你一起走。”她又突然看向他:“诶,那个杨知珩那么厉害的吗?”
江尧听见她这么说,就明白她刚刚是在看高二的榜单。他注视着她,仿佛很不满意她问的问题。她看了这么久就觉得杨知珩厉害?江尧感觉心里有点堵得慌,刚想说些什么,又听见了她低声嘟囔:“橙子眼光挺好。”
合着她在这给徐锦澄把关呢?江尧移开眼,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
回到教室,明嫣就看见徐锦澄生无可恋的样子,她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面。明嫣放下书包,“橙子,你怎么了?”她连忙关心道。
“明嫣,你知不知道,从今天开始,大课间就要跑操了。”
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突然要跑操了?”
“也不是突然要跑,本来一开学就要跑的,只是那段时间太热,学校怕我们中暑。现在天气凉快了,所以又恢复了。”
明嫣觉得这没什么,她开始安慰徐锦澄:“没事的,不就两圈嘛,一下就跑完了。”
徐锦澄听见她这么说,更伤心了。明嫣不知所以,只听见后面一声嗤笑,接着江尧漫不经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大小姐,你也别安慰人了,不适合你。”
明嫣清楚他这是故意的,转过身去,刚想反驳,旁边的陆白先她一步开了口:“明嫣,你不清楚,我们大课间跑操要跑五圈。”
明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声音都忘了压低:“五圈?你在开玩笑吧?这学校没事吧?谁家跑操跑五圈啊?还是四百米一圈?”
徐锦澄和她对视了一眼,两人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是吧是吧,我就说这学校有毛病。”
“我也觉得。”
明嫣怎么也没想到要跑五圈,瞬间就觉得这学它也不是非上不可,反正她爸的资产够她花一辈子了。除了她俩,班上另外的人也是叫苦连天。一班的人要不就是学习成绩非常拔尖,要不就是家世背景拔尖。都是少爷小姐,家里娇生惯养出来的,
明嫣望着窗外,现在只能期盼能下一场大雨。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意愿太强烈,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呼唤,在第二节课上课的时候下起了雨。班上的人都在欢呼,她也不例外,她开心地摇醒快睡着的徐锦澄,分享着这个好消息。
徐锦澄被她摇醒,睁开眼就看见明嫣那张美不胜收,明眸皓齿的脸,她一个女的都抵抗不了,更别说男的了。
江尧被她开心的声音吸引过去,只看见明嫣的侧脸和翘起的嘴角。江尧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禁失笑。嘴角也在不经意间翘起。
到了中午,雨还在下,他们悲催地发现四个人只带了两把伞。明嫣刚想说她和徐锦澄一起打一把伞,就看见杨知珩从楼上下来,手上拿着一把伞。他非常自然地把徐锦澄拉到自己身边,撑开了手中的伞。徐锦澄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跟他一起走到伞下,还跟他说:“我们今天要去校外吃,听说校门口开了一家馄饨店,特别好吃!”
杨知珩望着她,把伞倾向她那边,“嗯,好。”
明嫣:······这么重色亲友的吗?她没办法,只能看着剩下的两个人开口:“你们两个一起打一把?我打一把?”话音刚落,就见陆白远离了江尧,顺便从他手里拿走了一把伞,“我不跟他打,我块头大,我一个人打一把。”
明嫣看着江尧,又看了看陆白。江尧比他高了半个头,他是怎么能说出那句话的。
江尧却没有反驳他,他撑开最后一把伞,催促着明嫣:“快进来吧。”
明嫣没办法,硬着头皮小跑进了伞里,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她再次闻到了少年身上的熟悉的雪松味,他的味道就像是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困在其中,让她呼吸不上来。她的肩膀时不时的会碰到江尧的手臂,被碰到的皮肤温度升高,引起一阵颤栗。
明嫣和江尧走在最前面,她努力地和江尧保持着距离。江尧看着旁边离他越来越远的少女,只见她的半边肩膀都要到伞外边去了,江尧停下脚步,换了只手撑伞,另一只手一把揽住她的肩,手腕用力,将她往伞里带。
“往里点,再往外移,半个身子都要在外面了。”
被他这么一揽,两人肩靠着肩,没有一丝缝隙。从后面看着,就像是江尧把明嫣抱在怀里了一样。身后的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见江尧停下来,然后就看见了这个情形。
陆白和徐锦澄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震惊,徐锦澄转过头扯了扯杨知珩的袖子。
“他俩什么时候发展这么快了?”
杨知珩罕见的没有回答她,他沉默的看着前面两人。
前面的两人没有察觉到后面三人的想法,明嫣还靠在江尧的怀里,一脸懵。江尧低下头,她精致明媚的巴掌脸钻入自己视线,紧接着,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呼出的热气洒在她的脖颈上,仿佛有电流划过,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明嫣回过神,急忙从他怀里退出来。脸连着脖子红了个透。
江尧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重新迈开步子,“别往外退了。”
五分钟后,五人到了馄饨店,光线相对于刚刚明亮了许多。明嫣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闭上眼就是他刚刚把自己圈在怀里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