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许子义差魏川从街上买了些礼物,便与陈朔一起赶往了严府。
礼物无所谓贵重与否,不过是花些钱的事情,只要不会让人误会就好。
考虑到严宏图对绣衣卫的印象并不好,所以此行并没有带上慕容飞雪。
而慕容飞雪的性格和她绣衣卫的立场,导致她本就不想掺和这事,所以也乐得清闲,一个人悠哉悠哉地逛街去了。
今日的许子义,特地选了一身白衣素袍,手中的折扇也不是日常使用的那把象牙扇,而是换成了一柄竹骨扇,扇页上的字画,也都是许子义自己的。
总之,突出一个简谱。
面对严宏图这种清廉的官员,打扮得太贵气,许子义担心引起对方的反感。
而陈朔,则依旧是那身骚气的大红袍,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要出嫁的大闺女一样。
许子义其实很想问陈朔一句,您是不是对红色有什么执念?
奈何两人的关系还没到这份儿上,只好闭口不言,只是眼中的笑意怎么都忍不住。
“许兄,在下有何不妥吗?”
陈朔低头打量自己一番,有些诧异道。
“不,并无不妥。”
许子义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你这一身猛男色,纯纯是个变态而已,哪有什么不妥。
“咱们走吧。”
陈朔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好出发。
“陈大人先请。”
许子义收起手中折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朔走在前面,口中说道:“许兄,咱们都这么熟了,称呼上何必如此生分,平辈论交如何?”
“承蒙大人厚爱,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多日共事下来,许子义对陈朔的人品早就认可,更不介意与他把关系拉近一些。
江州城并不大,也就和后世的一个县城差不多。
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想要建造一个大都市并不容易。
而严宏图的府邸,就坐落在江州城的最南边。
二人从客栈出来,走了约半个时辰,才抵达了严府门前。
让门口的仆人进去通传后,二人便在门口等待。
此时天气炎热,走了半个时辰的路,陈朔早已汗如雨下,只得和许子义找了个阴凉处待着。
“衙门明明在城中心的位置,严大人为何要把府邸弄在最南边,着实让人不解。”
闻言,许子义耸了耸肩道:“或许是城中心的房价太贵,严大人买不起房,只能在这外城居住。”
“这……”
陈朔哑然,对于许子义的这个地狱玩笑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并无道理。
大乾官员的俸禄虽然不低,但官员哪有不讲排场的,一人的俸禄养一大家子人,如果不贪污的话,自然捉襟见肘。
“倘若真是因为买不起宅子而屈居外城,那我倒是有些佩服这位严大人了。”
陈朔发出一声感叹。
不多时,一个四十多岁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出来,请二人入内。
二人道了声谢,便往院内走去。
本以为会客的地方是在大堂,谁知道二人刚迈进院中,就见到严宏图坐在凉亭中纳凉。
不同于昨日在衙门口的威严模样,今日的严宏图穿了一身褐色长袍,虽然没有补丁,但从成色上来看,显然是洗了很多次,穿了很多年。
“拜见大人!”
许子义和陈朔连忙走上前行礼。
严宏图站起来挥了挥手,道:“这里不是衙门,二位不必多礼,请坐吧。”
说话间,他打量陈朔的同时,也多看了许子义两眼。
自然是因为昨日的缘故。
二人落座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的废话,严宏图便直入主题。
“陈大人,清河县距此两百里之遥,你不在县中好生当差,怎么有功夫来拜访老夫?”
此言一出,许子义直呼好家伙。
这老家伙不愧严无常之名,面对昔日顶头上司的侄子,都没有任何的寒暄,直接质问了起来。
陈朔拱手道:“大人容禀,下官今日今日前来,正是为昨日藩台衙门之事。”
“如此说来,清河县的这件案子,陈大人从始至终都参与其中?”
严宏图问的其实是句废话,毕竟陈朔是清河县令,他怎么可能不参与其中。
“果然一切都瞒不过大人的眼睛,此案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下关听闻大人准备接手此案,特来提前禀报个中内情……”
说着,陈朔便把整个事件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听的严宏图眉头高高皱起。
再看向陈朔时,目光已经有了些许诧异。
他本以为陈朔和知府王琦联合起来,替鲁南王世子张彦冤枉好人,引得清河县百姓来州里上告之后,他便尾随其后,准备贿赂自己平息此事。
如今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陈大人的意思是说,那鲁南王世子买通了知府?”
“不错,大人明察。”陈朔点了点头道,“若大人不信下官的一面之词,可直接去清河县详查。”
“陈大人有心了,老夫既然接下了此案,自然会查实。”
严宏图点了点头,但看他的神色,对陈朔的话并未尽信。
许子义忽然开口道:“我知大人会秉公执法,但是架不住有些人阴谋算计。陈大人此来,只是想提醒大人,小心鲁南王府的后手。”
“你是何人?”
严宏图瞥了许子义一眼,开口问道。
“草民清河县南山村许子义,正是此案的苦主。”许子义不卑不亢答道。
“你的意思是说,鲁南王府还会有别的动作?”
“不错。”许子义点了点头分析道,“乡亲们前来州里告状,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张彦自然也知道,难保不会有其他动作。就比如藩台衙门里……”
许子义话里话外,都把矛头指向了一个人——江州布政使崔硕。
经过昨晚一夜的沉思,许子义终于想出了个大概。
如果严宏图插手此案,张彦想翻盘的话,便只能指望一个人,就是整个江州最大的官,主掌一州的布政使崔硕。
更何况此人还是梁相的门生,天然就跟改革派有仇。
“多谢许公子提醒,老夫知道了。”
严宏图的态度依旧是不置可否,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不过,许子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只要这话一说出口,不管他严宏图信或不信,都会留个心眼。
这样,也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