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像是一封未曾打开的信,载着落日余晖缓缓藏匿海岸线后。
半躺在沙滩上,静静看着橘黄色归于深蓝的终点,许圳在一旁久久不说话。
王伊伊侧身看向他,“这是我们一起看过的第三个海边落日。”
许圳看着她,转过头,淡淡道:“太少了。”
他毫无由来的话,让处于放松状态的王伊伊完全摸不着头脑,“什么太少了?”
“看日落的次数。”他说。
王伊伊懵懵懂懂,他大概是很少有时间放松吧,住在厦门却很少看海边日落,想到这,心中生出疼惜之情。
“你要学会适当放松。”她道。
许圳似愣一瞬,嘴唇勾出浅笑弧度,侧着俯身靠近,几乎要遮盖住她所有的视线,“怎么放松?”
许圳语气满是玩味。
荷尔蒙弥漫围绕着她,使她忽地就开始不断遐想,思绪晕红脸颊。抬起头就落入他的双眸中,王伊伊急忙移开了目光,她的睫毛轻颤,“那个......我,你,这得看你自己。”
许圳不作声,寂静之下,一阵阵的浪潮让王伊伊心止不住的紧张。
她攥紧手,想再次抬眼看去,身形却再次僵住。
他们的距离在无限拉近,近到没有了浪潮声,近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她轻闭住了眼。
可预想之中的吻却没落下,一双手覆在她紧握的手上,温热有力。
“答应我,戒掉这个坏习惯。”他嗓音低沉附在她的耳边。
呼吸炙热喷洒在她耳垂,似有电流袭遍全身,王伊伊条件反射般僵硬点点头。
许圳直起身,轻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我说的太少是和你看的日落太少了。”
她愣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可转而又是一样的感受,三次的日落,确实太少了。
“那我们去小王子的星球,只有我们两个,我们每天看四十四次日落。”
许圳摩挲的手顿了一下,热切地凝视着她的脸,张了张唇,最后只落下一个“嗯。”
她知道他在害羞,那不动声色的外表却还是被几乎快要熟透的耳尖出卖,她突然有些想要去摸摸他的耳朵,理智制止了这个动作。
海风柔和吹来,她迎上他的目光,温和又平静地说,“我们还会一起看很多个日落。”
“会的。”他轻声回应着,替她捋起吹散的垂发。
真好,她想。
有他在,真好。
她很想告诉他,很多很多瞬间,他都有在用行动告诉她,她是一朵可以肆无忌惮的玫瑰,是他用爱意和时间滋润的玫瑰,是他独一无二的玫瑰。
“伊伊,你快过来啊。”黄恩馨在帐篷处呼喊。
“来了!”
差点就忘记了今早的计划,王伊伊真想给自己迷糊的脑子一拳,站起身来,她按下正要起身的许圳,一本正经道:“我们大人要去说些大事,你先别过去。”
许圳木楞点点头,乖巧回答,“好。”
“你干什么呢?我和韩栩等你半天,让你去找借口留下他在那,你倒好,过去一个小时不回来!!!”黄恩馨毒辣的眼神扫视过王伊伊脸上每一个角落,“你们该不会是......”
王伊伊急忙制止住她的话,打断诚恳的道歉,“那个.....我就是恰好落日好看,就没忍住坐下了........”
“没做什么其他的?”黄恩馨问。
王伊伊高举手,“我发誓,单纯看日落。”
黄恩馨挑挑眉,一副不信的模样,“那我刚刚看你,你害羞啥?”
“我那是愧疚,愧疚!!!!”王伊伊解释。
“别吵了,你们两快过来。”韩栩不知何时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们身后。
简单的讨论了下,最后决定由王伊伊抬着蛋糕走上前,而韩栩负责音效,拿着蓝牙音箱播放bgm,黄恩馨则是负责放彩带。
时光轻浅处,一步一安然。
借着微弱的烛光,她抬着蛋糕慢慢走向他,红色裙摆摇曳在风中,似一朵盛开的玫瑰,娇艳美绝。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许圳后知后觉站起身,面向他们,温柔目光下藏着的是诧异,望着望着,嘴角浮现出笑意。
“生日快乐!!!!”他们齐声说。
彩带在一瞬间炸开,散落下似五彩的音符,弹奏着的是音箱里稚嫩的生日歌。
“谢谢。”他说。
她将蛋糕凑近,“许个愿吧。”
许圳点点头,将手合十放在闭眼静默。
她看着他,隔着烛光,风晃动光影迷蒙遮挡视线,似真似幻,美得如同一幅完美的画。她想,昏黄的灯光,好像始终是专属于他的。
“咔擦。”王伊伊拍下了照片。
许圳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许的什么愿?!”韩栩凑上前问,语气满是期待。
许圳思索一番,“说出来就不灵了。”
“哎呀,你还信这些,你就说有没有许愿我暴富啊?”他眨巴着眼,渴望地看向许圳,没得到回应又道:“实在不行,咱俩一起暴富也行。”
许圳沉默良久,回以一个礼貌愧疚的微笑,淡淡摇了摇头。
黄恩馨顿时爆发出大笑,还不忘补上两刀,“你做梦吧?川神愿望可能连你名字都没提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会吧?!”韩栩怒道,“不会真连我名字都没有吧?!”
许圳微低下头,用手拍了拍他的肩,“抱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黄恩馨的笑更加猖狂了。
“蛋糕好看吗?”王伊伊问。
许圳垂眸看着,道:“好看。”
......
吃完蛋糕和零食,仙女棒也被通通消灭掉,四人又瘫软躺在沙滩上。
继黄恩馨去睡觉后,韩栩没有久留,也回到了帐篷。
王伊伊伸了个懒腰,正欲站起身,却被许圳一把抓住。
“怎么了?”她问。
“今天我们都没有好好呆在一起。”许圳说着,语调愈发轻,像是易碎的玻璃。
若不是光线在微弱一点,王伊伊可能会怀疑许圳是否在流眼泪,但眼睛告诉她,没有。此刻许圳的眼神,妥妥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无助又可怜。
她明白过来许圳在说什么坐回位置上,她解释道:“我那是在撮合她们。”
许圳看向她,“你也可以多撮合我们。”
王伊伊觉得有些好笑,反问道,“你想要我怎么撮合?”
“你想怎么撮合?”许圳语气好了些,没有方才的沮丧。
“我吗?”
“嗯。”
王伊伊本想捏紧拳头,想了想干脆了当,按捺住不安的心跳,她俯身在他的脸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如蜻蜓点水般。
不出所料地,许圳的耳尖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红了起来。
王伊伊抿唇轻笑,“这样可以吗?”
许圳讷讷地点点头,“嗯。”
“你在这等我一下。”王伊伊说着,站起身朝帐篷跑去。
许圳还傻傻僵在原地。
“给,生日礼物。”
许圳接过礼物袋,“我可以现在打开看吗?”
王伊伊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镇定地在一旁看着许圳读她写的话,“那个......你一会自己看吧。”
许圳点点头,“好。”
夜色融入大海,繁星点缀这巨大夜幕,美轮美奂。
“你许的什么愿望啊?”她问。
“说出来不灵。”他说。
意料之中的回答,王伊伊撇撇嘴继续仰起头看向星空。
许圳看着她,淡淡道:“我很开心。”
“开心什么?”王伊伊问,会是开心送的礼物吗?还是开心今天的月色?她摸不着头脑。
许圳偏过头,将礼物轻轻放好,“开心你陪我过生日。”
对于她的回答,好像总会出乎她的意料,她开始暗喜地魂飞天外,或许在他那里,自己可以自恋一些,把什么事情都想着和自己挂钩。
“这就开心了,那以后你每个生日我都陪你过。”她说。
许圳看向她,一字一顿,很认真,“可以相信吗?”
王伊伊脸上荡开笑意,“那当然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许圳也笑了,眼眸星光点点,“好的,君子。”、
“所以你许的什么愿望?”她问,目光炯炯。
没得到回答,王伊伊歪头看向他,赌气般嘟囔道,“不说就不说嘛。”
许圳沉默半晌,唤她, “伊伊。”
“嗯?”
“不要抛弃我。”他说的很慢,音色拖得很长,像是害怕被拒绝。
她一愣,心里像是被人用手掐了一把,又酸又疼,沉默着压抑住复杂的情绪,她嘴角扯出笑,“许圳,你的愿望真简单。”
“不简单。”许圳道。
天空不一会便灰沉沉布满乌云,零星的打着雨滴。
王伊伊五指摊开朝着躲在云身后的月亮,似是不经意,“哪有人拿本身就要发生的事许愿的啊。”
许圳没有作声。
王伊伊的心就像是还未成熟的苹果,酸涩不堪却又甜得后知后觉。
他们的距离很近。
他穿着黑白格子皮外套,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像是一个精心打理的手办。
她扬起小小的脸,“我很小的时候是和外婆一起长大的,后来外婆去世了,爸爸妈妈才接我回家。”
许圳偏头看向她,静静听她说。
他眼神不冷,温和而微微红的眼角似疼惜。
“跟着外婆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洗脑般告诉自己,爸爸妈妈很爱我。可事实上,妈妈只爱自由,而爸爸只爱别人。”
她轻轻拽起裙摆,咬唇道:“我也很害怕被抛弃。”
“我不会抛弃你。”他盯着她,一字一顿,像是誓言。
夜真静,没有呼啸而过的车,没有风,也没有浪。
他的眼里闪烁着泪光,她想,原来天上消失的星辰都落入他的眼里了。
她声音温柔,“我知道,我相信你。”
没等她在开口,他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搭在她的颈窝,是一个温柔的拥抱。
她的鼻息间,全数被他身上的气息所占据,与周遭一切隔绝开来。这一瞬间,她觉得心上缺失的一块地方,好像渐渐被什么东西填补了。
“我喜欢你身上的木质香。”她淡淡道。
她想说,这个味道专属于她,就好像,他也是只属于她的。
他抱的力道加重,丝丝缕缕的温度,将她包裹在安全感里。像是只有他能传递温度,一点就足够。
良久她才听到他有些沉闷的声音,“谢谢你让我爱你。”
雨滴渐大,两人坐到遮棚下,看着雨滴在沙滩上砸下一个又一个小坑,听着雨滴落在棚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厦门真爱下雨。”王伊伊说。
“嗯。”许圳应着,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移开,望着起雾的大海,“我喜欢下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