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打开车窗，三三两两的车呼啸而过。
王伊伊软靠在黄恩馨肩头，偏头看向窗外，捧着手机，按亮又熄灭，如此重复，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呢你？”黄恩馨抖抖肩。
王伊伊摇了摇头，偏头看向窗外。
此刻她的思绪着实混乱，某种程度上，她自己也理不清。
和韩栩道别回到酒店，王伊伊都魂不守舍。
黄恩馨拍拍她，“你还在想许圳吗？”
王伊伊愣了愣，下意识想要否认，却还是点了点头。
在想他，在想他的许多。在想他的过去，在想他的未来，在想他的现在；在想他的经历，在想他的不甘，在想他的隐忍，在想他的痛苦......
在想他的决定，在想他为什么要放弃舞台，在想他......
“我可能大概知道许圳为什么要退役。”
王伊伊蓦地抬头看向她，眼神里满是探究。
黄恩馨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悻悻开口，“但是我也不太确定。”
“你快说吧。”
黄恩馨庄严肃穆地轻咳一声，接着一本正经面色威严，“事情是这样的。”
说着她开始组织语言，这下可把王伊伊急坏了，她抓着黄恩馨的袖口，“哪样啊。”
黄恩馨眼神转了转，在最快时间将事情在脑海里盘了一遍，“两年前川神不是下发二队嘛，然后官方一开始没有给通告，后来事情闹大了，粉丝闹事不服，官方才发说许圳是自发去二队的。一开始大家是不相信这个说法的，但后来紧接着清宁退役，并且川神也没有出来发声过，这件事就这样被盖过去了。但是吧.......”
黄恩馨说着，故弄玄虚地停顿下来。
在一转身，只看到怔怔的王伊伊，哪里还在意得到她的动作，黄恩馨嘴角抽了抽，无奈只好继续说，“你肯定比我了解川神，两年前我喜欢他的时候，就是因为他能让人感觉到他对电竞的热爱，是那种生生不息的，仿佛可以丢弃一切的。”
王伊伊想，黄恩馨的话语或许从未如此生动过，以至于她脑海里满是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
是可以为了热爱生生不息，可以丢弃一切的。
是他说的，“没有一个电竞选手会不珍惜首发的机会。”
王伊伊猛回过神，“所以，你是想说他一定不是自己下首发，这里面有蹊跷？”
黄恩馨点点头，紧蹙着眉，用手摸了摸下巴，“没错！！！”
她紧接着说，“刚刚川神这么一说，我就突然就想到了那段时间网上两极分化的观点，一个观点是相信许圳不会下首发，认为是教练组的问题，第二种观点就是许圳自愿下首发。”
如果是站在路人角度，王伊伊可能会纠结，毕竟许圳没有出来回应过，但是......作为一个了解他的人，很显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一个观点。
王伊伊急忙打开百度贴吧，搜索关于这件事的有关言论。
贴吧很多年没人发言，事情也还停留在两年前，正如黄恩馨所说的，两种观点。但王伊伊在确认事件之余，更多的是气愤，是震惊。
她自诩是个网红，也被不少人攻击过，可她还是小看了文字的力量。它们密密麻麻，像是有形的桎梏，又像是无形的枷锁。她没办法想象那个十九岁满腔热血的少年看到这些话语有多刺痛，不敢想象他怎么熬过去这一切。
怔了片刻，她全身泛起战栗，再也忍不住眼泪，一颗颗砸在屏幕上，苦涩而浓烈。
那些不堪入眼的评论就那样赤裸裸的在尹川的话题下，像是红色的血液，刺眼恶心，令人恐惧。
黄恩馨连忙将她拉进怀里安慰她，柔声道：“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她眼眶更加酸涩，喉间一哽，好像什么话也说不出。
用力眨了下眼睛，声音也渐带出含着委屈的哭腔，“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待他。
为什么他们恶意要这么大。
他们凭什么可以居高临下，毫无原则地谩骂他。为什么......她想不通，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刀，刺痛急速蔓延全身，她指尖微颤，将屏幕熄灭。
他们身体里侵入的优越感，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批判，不计其数的留言，好像都有着摧枯拉朽的力量，让人喘不过气。
他会有多少个因此而夜不能寐的夜晚，会有多少个想要沉寂的时刻，又会有多少个渴望晨曦普照的清晨......
她不知道，也不敢再去想。
或许这些言论他都看到过，或许他不回应才是最好的回应......
因为不甘心，因为不服输，所以，他宁愿褪去华丽的衣裳，离开舞台，用自己的力量去带起一个又一个新生的力量
“我好像还是不了解他。”她说。
不了解他，不了解他过去的苦痛，不了解他一个又一个夜晚失眠的原因，不了解他藏于乐观表象下隐忍的情绪......
“那时候川神就已经算是退隐江湖的感觉了，两年一点动态都没有。”黄恩馨说着，拍了拍王伊伊的肩，“有什么了解不了解的，果然爱就是不容易满足。”
王伊伊微微一愣，“这和爱有什么关系？”
黄恩馨撇撇嘴，“当我没说。”她若有所思，突然话锋一转，“你想吃雪糕不？”
王伊伊摇摇头。
黄恩馨凑近些，歪着头难以置信，“你确定？”
好吧，馋了。
“我要吃夹心的。”
“收到！！”
点外卖的时候，两人又没忍住点了些烧烤。
“哎呀，都点外卖了怎么能不点烧烤，再说了，厦门又不是经常来，烧烤什么的肯定都得尝尝啊。”
王伊伊表示无比认同。
等吃完宵夜，已经是十二点了，王伊伊眼睛一直盯着手机，用黄恩馨的话说就是魂被勾走了。
“你想他你就打电话呗。”她无奈吐槽道。
王伊伊扭扭捏捏，“会不会打扰到他？”
黄恩馨瞪大眼睛，被气笑了，“天呐！！！他是什么国际巨星还是警长，这么忙？？”
王伊伊沉思片刻，觉得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况且，许圳好像也说过不用害怕打扰他......
做了会心理建设，王伊伊才点开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嘟......
把手机凑近耳朵，她不知怎的有些慌。
嘟......
“伊伊。”
他嗓音微沉，笑意浅浅。
王伊伊一愣，脑子死机般一霎空白，不知道说些什么。
“要睡觉了吗？”他问她。
他语速很慢有些沙哑，声线卷入几分醉意。
王伊伊握着手机的手紧了些，“你喝酒了吗？”
许圳嗯了一声，“就一点。”
“那你现在到家了没？”
“刚到。”
王伊伊不由得放心些，想了想开口，“头疼吗？”
“不疼。”他说着，顿了顿，“有点。”
她垂下眼睫，咬了咬唇，“那......明天我给你煮雪梨汤。”
“好。”他应着，在电话那头眸色温和，淡淡笑了。
“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家？”许圳问。
王伊伊一愣，回家？她......其实没打算回去。
“你不是说给我煮汤吗？我明天不训练。”
不知是不是因为醉了的许圳嗓音太过低醇，王伊伊脸止不住的燥热。事实上，她刚刚说煮汤的时候没有考虑过地点的问题，但好像......也只能去许圳家。
她想了想，“我明天一早就去。”
“好。”他答地很快，嗓音依旧低低沉沉的，萦绕在耳边，好像他就正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一样。
王伊伊捂着发烫的脸颊，再聊下去，估计病的就是自己了。
她深呼吸一下道：“你快去睡觉吧。”
“好。”
王伊伊长呼一口气，将手机拿远些。
“伊伊。”他唤她。
她将手机再次凑近耳边，“嗯？”
“晚安。”他说。
她微微一愣，心跳在这一刻猛地加剧，这下浑身都热了起来。
将手机凑近嘴边，她甜甜说：“晚安。”
“嗯。”
挂断了电话，王伊伊忙捂住心口，大幅度地呼吸着。眉眼弯弯，笑容灿灿如盛开的白玉兰，脸蛋绯红，却又似一朵含苞待放沐雨的桃花。
黄恩馨再也没法咽下最后一口，“谁懂我经历了什么，手里的烧烤都不香了！！！！！！”说着，她愤怒将烤肉签丢进垃圾桶，含恨咽下。
王伊伊回过神，撇撇嘴有些害羞，“哎呀，不香下次我们换一家点。”
黄恩馨用尽全身细胞，给她一个长达十几秒的......瞪眼。
王伊伊站起身，哼着小曲喝了杯水，躺在床上开始悠哉悠哉看视频。当然，看的都是......尹川。
黄恩馨摇摇头，看来彻底没救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从小时候两人不合到大学成为闺蜜，又从黄恩馨初恋聊到不想生孩子......
最后黄恩馨侧过身，看着王伊伊，“你说什么是爱啊？”
王伊伊想了想，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但那一刻她脑海里只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黄恩馨翻过身，“烦死咯，谈恋爱烦，不谈恋爱更烦。什么时候才能遇到真爱啊，老天爷，拜托给点提示吧。”
王伊伊不由得噗地一笑，“韩栩啊。”
黄恩馨瘪下嘴，“提他干嘛？他除了帅在我点上......”
王伊伊打断她，“我是老天爷，听我的。”
“......”
聊着聊着，黄恩馨便沉沉睡去了。
王伊伊看向天花板，心里暗暗想着，什么是爱呢？
或许爱是和他在一起时，总是莫名的安心？
或许爱是纵使相见多次，也还是会心动于每一次对视？
或许爱是无声的陪伴？
或许爱是发自内心的心疼？
或许爱是他为她戴上的茉莉花环。
或许爱是他鬼使神差为她拍下的照片。
或许爱是他默默无声隐忍痛苦却带给她的温暖。
......
渐渐地，她的问题开始成为陈述句。
爱是许圳。
想着想着，泪水无声从眼角滑落，她轻轻抹去，翻过身，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的守护他。
静谧的夜晚，她也沉沉睡去。
爱是什么？
这是一个一直以来困扰她的问题。她曾搜索过，可每个答案都各有不同。或许爱本就没有定义，它是被人赋予浪漫的词汇。爱从不是绚丽的玫瑰，也不是动人的情话，而是一个又一个把付出当作幸福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