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县,县城。
朱家。
朱大舅来回踱步。
“又要钱,又要钱!上次不刚给你一万块?”
他的手指指点点,就差戳到朱护士鼻子上。
朱护士不以为意,“上次说好,给我两万,给小凤爸妈一万。”
“结果后面全对半打折扣。”
“这事本来就是当时你们做的不地道。”
“我现在就要五千块而已。”
朱大舅整个人烦躁,“哪里还能拿得出钱给你们?”
“柒柒刚要走一万,要在杭市开店铺。”
“纺织二厂那边的账上,还亏损着没补上。”
“你要五千?我上哪给你找补去?”
朱护士撇嘴,“那边就要五千块,不然说剁我儿子手脚。”
“老哥哥我可跟你把话撂这,泽洋是我唯一的儿子,他绝对不能出事。”
“他要是出事,我可就不想活了。”
朱护士面目狰狞,“我要是不想活,不光是朱家,就连京城那位,都得跟着一块玩完。”
朱大舅浑身猛地一哆嗦,心底一阵发寒。
“成吧,我再想法子。”
“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朱护士拎起布包,“那你快着点,人家今晚就要见着钱。”
临出门,朱护士还在小声嘀咕着,“朱家现在已经穷成这样?不应该啊...”
等朱护士已经碰门走远。
朱大舅无力跌坐椅子上,久久缓不过劲儿。
他这是遭什么孽。
都退休多年。
还受这档子罪。
给朱家一群不上进的后辈们擦屁股。
唉!再度叹气。
朱大舅浑身疲惫。
却还不得不强撑着打起精神。
他拿起电话。
熟练地拨打一个号码出去。
“喂,柒柒啊,你手头宽裕吗?爷爷想跟你借五千块钱,对,算借的...”
“我这边店刚弄起来,自己缺钱还没处要呢,你要五千?我上哪给你找补去?”
朱柒柒毫不留情的把朱大舅刚才怼朱护士的话还回来。
被小辈这样教训,朱大舅脸色瞥到通红。
仔细一想。
确实是他们朱家拖累柒柒。
他这个宝贝孙女,打小就优秀漂亮。
那以后可是要嫁给大官的。
柒柒上大学那会儿,确实也没让他失望。
跟市长儿子谈恋爱。
两人毕业就订婚。
要是没出朱小凤那事。
明年可就要结婚。
到时候,他们朱家就是市长亲家。
但现在。
这场美梦。
随着那个叫苏琬的女人的出现。
一切破灭。
“柒柒啊...”
朱大舅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然而电话那端。
‘啪——’‘嘟嘟嘟——’
这!朱大舅急得跺脚。
现在该上哪去弄五千块钱啊?
朱护士回到家。
眼瞅着儿子魏泽洋还在床上拱着。
“洋洋,妈给你买鸡腿回来,吃不吃?”
魏泽洋揉着惺忪睡眼,“妈,大舅咋说?钱呢?”
朱护士一听这个,脸色黑下来,“他说没钱,我看啊,是故意找借口。”
“还不是看我现在退休,没法继续在县医院上班,给他们朱家提供便利。”
“所以就找借口糊弄我。”
朱护士本就黑沉的脸,随着脸上的狰狞神情,显得愈发可怖。
魏泽洋的长相,是有五分遗传朱护士的。
所以同样的又黑又胖又矮。
“不过洋洋你放心吧,五千块钱,妈肯定能给你弄来。”
朱护士拍拍儿子魏泽洋肩膀,满脸殷切,“头还疼不疼?”
魏泽洋一把呼啦掉他妈朱护士的手。
“妈,你手里头不是有个关于朱家的大秘密?要不你就告诉我,我去跟大舅说。”
朱护士一听这个,一脸为难,“那秘密不是啥好事,知道了对你不好。”
“洋洋,以后少赌钱,妈老了,也退休了。”
“你以后再赌这么大,可能真就弄不来钱了。”
魏泽洋一脸不耐烦,“行行行,知道了。”
他一骨碌从床上起来,抓起油纸包着的鸡腿就啃。
“妈,我下午去趟单位。”
“这个月工资还没领呢。”
朱护士在厨房洗着碗应了声,“行,你去吧。”
魏泽洋就在庐县纺织二厂上班。
打小被朱护士娇生惯养。
特别不能吃苦。
所以朱护士托关系,让朱大舅给他安排个轻松的活计。
几乎就等于在厂里挂个虚名。
不用干活那种。
反正朱家好多人,都在庐县纺织二厂挂虚名。
然后再在别处上班。
拿两份工资。
吃过午饭。
魏泽洋溜达到庐县纺织二厂。
最近厂子不景气。
好几个厂房已经停工。
连职工们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魏泽洋到人事部。
人事科长马上赔着笑脸,递过一个信封。
“魏组长,厂长说这个月都先发一半的工资。”
“你是八级工,按理说工资应该是三十五块钱。”
“发一半的话,我给你算二十块钱。”
“另一半,咱下个月,还给你正常发。”
说着。
人事科长拍拍魏泽洋胸脯,“记得在老厂长面前,多给兄弟我美言几句。”
魏泽洋撇嘴,这点钱,他怕很难办事啊。
“厂里现在是个啥情况啊?”
魏泽洋压低声音询问。
说实话。
刚才路过几个空着的厂房。
他看里面那几台机器。
怪心动的。
刚好上次有个认识的酒肉兄弟跟他说。
像这种二手机器,一台能卖七八百!
那几个空厂房里,少说得有五六十台机器。
他也不多偷。
偷个六七台出去。
够抵账的就成。
听魏泽洋问起厂里情况。
人事科长连连叹气。
“唉,这不现在私人厂子越来越多,咱们国营厂啊,是一天比一天难做。”
“我现在真是巴不得他们私人厂全倒闭。”
“听他们计划科的说,厂房里现在全是积压的布料,压根卖不出去。”
“就算往外卖,那也全是压低价格,赔本往外甩。”
“老兄,说句大逆不道的,咱们啊,趁早为自己打算吧。”
人事科长一边连连咂舌,一边摇头不止。
魏泽洋听他这话,那心里想偷机器的念头,愈发膨胀。
反正厂子也要干不下去。
他干嘛不趁这个机会,自己赚上一笔大的?
真要是被人发现问起来。
就说这些机器,都是有问题的。
正打算送去检修呢。
反正他这组长,是设备科养的闲人。
真要说起来。
定期检查机器,那是本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