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很快开进小山村,停在苏明家门口。
这会儿已经晚上八点。
村口那边没啥人,也省去被村民围观,带来一堆麻烦。
乡下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
也好在今天十五,月亮够圆。
到家门口,门前一片敞亮。
头顶处,有一盏为她们两人而留的灯。
郝月萍她们刚吃过晚饭。
这会儿正忙着收拾洒扫,在院落树下纳凉,等苏琬跟苏梅回来。
听见外面有动静,一家人乌泱泱全走出来。
“咋样?梅子那手还成不?”郝月萍走在最前面。
心急如焚抓起苏梅左手去检查。
看到包扎厚重的纱布,郝月萍啪嗒啪嗒直落泪。
苏孝文那叫一个心疼。
“行了,两个孩子这不都完好地回来啦?”
“还饿着呢吧,先进屋吃饭。”
“这还有两位城里的同志呢,也别让人家在外面干站着。”
“二明,去给两位同志倒白开水,记得加点白糖进去。”
苏明‘嗯’地闷声应答,转身拔腿往里走。
王保国没见过苏孝文,不过他能猜到,这就是苏琬、苏梅她们的父亲,“苏大伯,不用麻烦。”
“我跟海涛办事,刚好路过,就顺带把苏同志她们捎回来了。”
“我俩还有点事,就不坐了。”
苏孝文热情丝毫不减,“那成,你们先忙,改天有空来家里吃饭哈!反正现在也认得门。”
王保国面带微笑,跟苏孝文握手,“一定的,大伯。”
“苏同志帮助我们糖厂避免犯下重大错误,有时间我会带上礼物,亲自登门拜访道谢。”
这一番话,可算是让苏孝文受宠若惊。
他不晓得王保国是个啥身份。
但能跟刑警大队长宋海涛一块去办事,那身份想必不会简单。
一阵寒暄,王保国开车,跟宋海涛离去。
苏琬还没进屋,就被从里面冲出来的福福、鹿鹿两个小家伙团团抱住。
福福哭得稀里哗啦,两个小揪揪都跟着歪七扭八,“麻麻,麻麻是不是不要福福了...呜呜,麻麻都不回家吃晚饭了。”
鹿鹿紧抱苏琬大腿,一脸纠结别扭,“你、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
苏琬捂着饿得咕咕叫肚子,刚下蹲下身抱起两小只。
就已经有人先她一步,将两只团子拉走。
秦禹蹲下身,跟两只团子齐高。
“忘记爸爸之前怎么跟你们讲的吗?妈妈很辛苦很累,要让妈妈好好休息。”
福福鹿鹿对上他的眼睛。
前者哽咽打嗝,后者犹豫一下,认真点头。
“福福听话懂事,福福不给妈妈添麻烦,福福想让妈妈好好休息...”
“可是福福想次妈妈做的、灰常灰常、好次的团团~”
秦禹伸出食指,在福福精致小巧鼻子上划过,“怪不得你妈总说你是小珍猪。”
将两只团子抱进屋里,给苏琬留下空闲吃饭。
晚饭是香菇肉馅饺子。
饺子还是热乎的,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混合油水的汤汁。
别提有多香!
得知苏梅的手没啥大碍,而且还打过破伤风针,全家人的心跟着放下来。
苏孝文、郝月萍俩人送走苏礼文牛桂花一家人。
跟着在饭桌前坐下。
苏孝文下意识地想去做磕烟枪的动作,然后发现自己手里空空如也。
唉!他唏嘘叹气。
跟了大半辈子的老兄弟啊,就这么彻底说拜拜。
医院里走一遭,三千块捡回这条老命。
现在把烟戒掉,也不算吃亏。
“说说吧,糖厂那边,咋回事?”苏孝文瞪向苏琬。
“就是想去糖厂,谈谈我大姐工伤怎么算,然后正好吕叔过寿那天...”
苏琬把这几天跟糖厂有关的事,尽数描述给苏孝文他们。
“今天又去糖厂那边看了下,赵萍萍这门亲事,就算不黄,以后肯定也没好日过。”
苏孝文笑得合不融嘴,“那可不?就她家那人品,第一天进门,闹这么大个事儿出来,夫家不得全怪他们老赵家身上?”
转头看向苏梅,苏孝文笑意逐渐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愧疚。
“梅子,当初是爹不好,爹错信媒人,把你嫁给赵军那个人面禽兽。”
“爹是真的后悔啊...”苏孝文声泪俱下。
郝月萍也跟着泣不成声,满眼心疼。
姑娘家家的又咋了?
那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血肉。
就他们家三朵金花,一个比一个优秀勤快。
别人家羡慕还来不及呢!
苏孝文、郝月萍俩人打小闺女小子一块看待,一碗水端平。
不过要说,没有半点偏心的话...那倒是假的。
只不过她们家,偏心的是老大跟老幺。
一个是最先出生的,他俩的第一个孩子。
初为人母,心境总会发生些微妙变化。
苏梅作为老大,也是被俩人寄予厚望最多的那个孩子。
至于老幺苏琬,那小脾气,像极她爹苏孝文。
小时候又淘又倔。
自然受到父母的时时刻刻关注,生怕她惹出乱子。
苏明老实孝顺,从没计较过得失。
而且思想传统。
一直想得是,怎么给父母尽孝养老,即便小时候也没受到过太多宠爱。
至于打小被潘金燕带走的苏绣,和老两口一直难亲近起来。
苏孝文、郝月萍也知道,她们亏欠那孩子的。
苏梅刚吃完一盘饺子,已经有些饱意。
这会看着爹娘一块在自己面前落泪,那叫一个慌张。
“爹、娘,我没啥,我没怪过你们...”
苏梅手忙脚乱,拿衣袖给距离自己最近的郝月萍擦眼泪。
苏琬夹起饺子,塞进嘴里,不以为意,“爹,这事不怪你,是老赵家一家子畜生,却跑来装模作样当人。”
“不过天道好轮回,苍天也不会饶过谁。”
“你们看,老赵家这不是得到报应了吗?”
不光赵大贵赵军赵兵父子三人失去收入来源。
连赵萍萍,也在马大脚撺掇下,所嫁非良人。
领证容易,离婚难。
就今天黄家被闹成那个样子,以后有赵萍萍、马大脚母女好受的。
老赵家那边已经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苏琬眼下最在意的,还得是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