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世,金秋十月正是风景如画,天高云淡,枫叶红遍,层林尽染;但在这四季并不分明的异世界,却是细雨绵绵、微风喃喃,因为这时刚好是太平海东部洋流回转至起源大陆的时节。
此时卡兰岛周围的局势对新泰隆帝国来说还算有利,黄安龙针对不同的方向,已经做了针对性的政策调整,而前往牧神森林之事也已准备了半年之久,正待出发之际,却意外被卡洛拦住了。
“罗恩,虽然你此去牧神森林属于你的私事,不过我还是要多一句嘴,你有准确的路线了吗?牧神森林不比其他地方,那里是原始的人类社会,在世间的传闻足以说明那里的恐怖,如果不考虑万全,很容易遇到意想不到的问题。”卡洛带着一丝担忧提醒道。
其实,卡洛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他注意到,黄安龙对牧神森林一行并没有太多信心,可黄安龙并未和他谈论有关牧神森林的事情,他知道这和他对黄安龙隐瞒了很多事有关,但不论出于朋友之间的关注还是为了他心底的秘密,他都要站出来提醒一下。
黄安龙沉吟了片刻,如果是以前,有关迪伦的事情,他是不会瞒着卡洛的,可是尽管卡洛已经以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了他心中的疑惑,但是不信任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再抑制不住生长了。
此刻他从卡洛的眼神里看的只有真诚的和关心,心下一软,还是把迪伦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下,不过卡洛听了黄安龙的复述后,变得有些严肃,让黄安龙心下一凛,不禁问道:“怎么?有什么纰漏吗?”
“卡娅如果让迪伦给他儿子传导能量,不可能会忽略掉可行性的问题,否则以他一个商会长老,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大祭司,又怎么能获得大祭司手里的落葵藤,就算他侥幸得到了,该怎么使用?我不觉得那么神秘的东西,任何人都可以使用。所以我猜测,迪伦一定隐瞒了一些事,或许就是混入部落的方法亦或是某种媒介。”卡洛一如既往的冷静和犀利,很快就从迪伦的交待的内容里找到了漏洞。
黄安龙不禁脊背发凉,他怎么也没想到,迪伦连事关生死的事情都交代了,却依然还留了一手,若不是卡洛主动提醒,恐怕他在牧神森林里的遭遇要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迪伦此时正在一间客房里休息,因为之前表现的很合作,所以待遇好了很多,不但走出了小黑屋,饮食也是由保拉这个新式饮食开发大师负责。
可正当他以为很快就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几名士兵突然闯入,一顿拳打脚踢后,将他拖回到了小黑屋。
一路上,迪伦不明所以,不断的挣扎:“唉!哎呦!你们干什么?你们首相已经放了我了,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哎呦!别打啦……”
黄安龙再次站在迪伦面前时,这个很不老实的老头带着一股怨气指责道:“罗恩,该说的我都说了,连事关生死的秘密我都告诉你了,你这时要反悔吗?”
黄安龙眯眼看着他没有立即做声,迪伦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一副无辜的表情:“罗恩,我可是听说你以前的信誉一向不错,这才坦白的,你别自毁清誉,如果你对我言而无信,以后没人敢再相信你。”
黄安龙嗤笑一声,坐在那张唯一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胳膊拄在大腿上,向前探着身子冷声道:“迪伦,你确定所有关于牧神森林的事情全都和我说了?”
“当然,你这样无非是想找个借口杀了我,你要是有疑问为什么当时不提出来,马上就要去牧神森林了才问我?明明就是打算趁离开前解决掉我,你的手下一定能猜到是你出尔反尔,你这么做会离心离德。”迪伦掩饰的极好,没有任何迟疑,如果只看他的表演,黄安龙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个老家伙还留了后手。
但是他相信卡洛的判断,所以对于迪伦的道德绑架毫不在意:“迪伦,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打!”
“你干什么?我一把年纪了,承受不住,我真的什么都说了,传承魔法的秘密我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怀疑我?”迪伦惊惧的后退到墙边,可墙壁并没能给他安全感,一直守在门口的两名士兵听到命令后,立刻进来对着迪伦的就是一顿毒打。
迪伦躺在地上缩成一团,滚来滚去,试图躲避挥舞的剑鞘,可狭窄的空间让他一切挣扎都是徒劳,只能承受着痛苦,不断呻吟。
直到黄安龙听到一声清脆的“咔”,才喊停了士兵,两名士兵转身离开了小黑屋,留下迪伦抱着被打折的胳膊惨叫连连,豆大的汗珠让头顶刚刚理顺的白发沾染了很多泥土,看起来狼狈不堪。
“迪伦,你自己都说了交代的秘密足够牧神部落灭了阿塔斯家族,还有什么可隐瞒的?”黄安龙再次给迪伦施压。
可迪伦的话让他心头火起:“罗恩,我连我儿子的秘密都说了,你为什么还不相信我?”
黄安龙的眼角跳动,再也压制不住愤怒,起身一脚踩在了迪伦的断臂上喝道:“那你告诉我,如果你儿子没死,你怎么获得落葵藤?在大祭司手里抢吗?你会用吗?”
迪伦的手臂传来了剧烈的痛楚,他“啊”的一声大叫出来,不敢去看自己的手臂,只能狠狠的掐住自己的大臂,试图缓解那种侵入骨髓的痛。
但是让他感到恐惧的是黄安龙的话,他心里最后的秘密,竟然被对方知道了,可他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露出的破绽。
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可是组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他告诉黄安龙的每件事都是真的,但是唯独隐瞒了获取落葵藤的秘密。
只不过迪伦想不到黄安龙身边有一位心思缜密的人,看破了他隐藏在真话里的破绽。
至此,迪伦再无侥幸,顽固下去也只是白白受苦,想要为儿子报仇,只能屈服,颤抖着声音道:“我说!”
黄安龙松开了脚,退后两步坐回了椅子,开始认真听着迪伦的交待。
“卡娅并不是只有一个姐姐,她离开牧神森林的时候,还有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妹妹赫拉,他们姐妹三人感情非常好,赫拉知道她和姐姐洛娃想要离开牧神森林的想法,所以卡娅认为,她离开牧神森林这么多年,都没有祭祀来寻找她的踪迹,一定是赫拉守住了秘密,所以她相信,只要我能有机会去牧神森林找到赫拉,一定会得到赫拉的帮助。”
迪伦靠着墙壁,扶着自己的断臂,忍者痛苦交代最后的秘密,他知道,如果不说清楚,黄安龙是不会让他舒服的。
但是这依然不能让黄安龙满意,卡洛已经明确了这里面的漏洞,他又怎么可能笨到遗漏任何一个细节:“就这些?你是牙膏吗?一句一句往外挤?”
迪伦听不懂牙膏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明白,是真的一点都瞒不过去了,苦笑一声继续道:“她们三姐妹很喜欢到海岸的一座酷似月果的山上看海谈心,还约定不论谁有秘密或愿望,就埋在山顶,等待心中的月神来实现,所以,若是想要找到赫拉,就只能去那里等待。”
黄安龙反复回想,确定再无疏漏,没有再看迪伦一眼,出了小黑屋,吩咐士兵找医师给迪伦治疗一下,不过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放走迪伦。
黄安龙理清了思路后,去见了卡洛,不过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卡洛有些欣慰又有些遗憾。
他很欣赏黄安龙的善良和对底线的坚持,不过这种善良并不适合成为一个雄主,他看的出,黄安龙的狠辣全都建立在正义的基础上。
而卡洛内心想要扶持的人,需要真正的心狠手辣,野心勃勃,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甘心任由卡洛摆布,这其实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所以尽管有些失望,但卡洛并不后悔,至少一切都按照他的布局在进行。
他微笑着主动缓解两人的尴尬:“你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你有了新的收获,而且自信了很多,这我就放心了。”
黄安龙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起手拍了拍卡洛的肩旁:“谢谢,这次不是你提醒我,恐怕结局难料。”
“没那么夸张,我一直很看好你的应变能力,就算没有我的提醒,你也一定能够解决问题,或许会难一点,但也难不住你。”卡洛的轻松让黄安龙安心了不少,至少卡洛没有因为他的怀疑而对自己的态度有变化,还在恪守本分。
这次,再也没有人拦住黄安龙,加里阿塔斯把熟悉起源大陆东岸海域的船员全都挑了出来,并提供了一艘远航商船,护送黄安龙前往牧神森林。
不过,为了避开南岛联盟的注意,他们并没有挂上阿塔斯商会的会旗,一路沿着太平海的外围兜了一个圈,顺着洋流从太平海东部乘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