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站在城门口,望着城中百姓,他们还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仿佛跟着春天迎来了新生,没有太多的烦恼。
在军队的严密保守下,消息还未走漏,但陈潇仿佛已经预见,一场比大旱更严重的灾难,就要降临这座城池。
洛长青身为城主,不会自私到只顾及自己闺女的安危。
所有街坊已在监控之中,只要过了观察期,未被感染者,都会被遣送出城。
正是因为得知了这个消息,陈潇才听从洛长青建议,要带着洛依依先行离开。
今日进城的数百人,屁股还没坐热,又悉数被聚集在一起,看着宏伟的城池,郭怀安心中一阵感慨,又要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只是心里可怜那些家人,他们一直以来养尊处优,一场水患后痛失家园,现在又得另谋出路。
才安稳几年啊,郭怀安一阵戚戚焉,好像这辈子,就不配过上好日子似的。
洛依依自然是知道城中发生了什么,正依依不舍的和洛长青道别:“父亲,您要保重身体啊,我们这一走,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再相见……”
说着说着忽然流出了眼泪,舍不得走,可自己不走,陈潇肯定也不会走,所以又必须得走,真是令人无奈。
洛长青摸着闺女的脑袋道:“放心的走吧,你爹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事情就能完美解决,届时我们一家人又能重聚了。”
说着看向陈潇,道:“依依拜托给你了。”
陈潇行礼道:“先生只管放心,我会护着依依的,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几人说了会话,终有离别的时候。
洛长青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渐渐老去的缘故,心中有种再也不能相见的伤感。
这辈子,老人经历过太多次的离别,但以往因为心中总有着牵挂,无论再陷于如何艰难的境地,都不会心生绝望。
然而此时此刻,在这场霏霏细雨中,他似乎已经看不到前路的希望了。
温嘉走来,叹了口气,道:“至少他们还能活下去,你也别太伤感,死亡嘛,你我不止一次经历过,早该习以为常。”
洛长青道:“我只是……还没有看到依依有个理想的归宿,我这个父亲,在这一点上很不称职。”
温嘉拍了拍洛长青肩膀,“可依依自己却从来没有在意这个,她一直过得很好,不是吗?”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并肩走回城里。
陈潇忽然回头,望着两位老人的背影,皆是有些佝偻,一时间心里难受,难受时就不想说话,一路沉默寡言。
数日后,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队伍来到西元村,先将郭怀安一族安顿在这里,又过几日,一切停当之后,陈潇继续出发。
洛长青当然是希望陈潇能够带着洛依依隐姓埋名,找个足够清净、安全的地方活下去。
可是,在明知道满城百姓都将大难临头,陈潇又岂能真的做到坐视不管。
若真让两位老人负重前行,他恐怕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古杏继续跟着郭怀安留在了西元村,白琉璃也要留在洛长青身边。
所以跟着陈潇往北而去的,只剩下洛依依,冥优优和柳蒹葭。
四人同乘一辆马车,一路几乎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三个月后,北出两界山,进到以前北漠国的地界。
望着窗外风景,洛依依颇有点睹物思人:“当年和十三去北漠的都城寻你,走的也是这条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十三现在在哪里。”
陈潇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天宽地阔……”
可刚说了四个字,接下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冥优优道:“这一路走来,我们都没有遇到被感染者,难道瘟疫的源头,真的是有人刻意放到长安?”
确实,三个月里,一路上所见虽然都是一派萧索之景,所能见到的百姓极少,即便是城镇,也没有多少活人。
但没有遇到一个遭受感染者,这是好事,同时也意味着,那个进到长安的源头,是有人刻意为之。
其实已经不难猜了。
长安城这些年来,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些人在战场上没法取胜,会用出任何卑劣手段,都不会让人意外。
况且经历过几次与冥部的交锋后,陈潇已经能够猜到,这次的罪魁祸首,大约也是这些人。
不过现在想这些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找到真正的瘟疫源头,才是当务之急。
四人一路向北,向北,再向北,沿着一条条完全陌生的路径,走过许多不曾见过,甚至不曾听过的国家,但还在继续前行。
没有人告诉陈潇,目的地一定就在前方,他只是有种很坚定的直觉,只要继续前行,就能抵达目的地。
这一路走来,陈潇也算是见过了何为幽冥炼狱,各地战火终日不绝,就没有一处真正能算得上安宁的地方。
而这样的场景,前些年他已经亲身经历过了,真的就像那句老话,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四人也要时常防备被人偷袭,如果是修士或是军队,那倒是还不算什么,凭着四人的实力,都是可以应付的。
唯有那些终年陷于战火之中的百姓,看到四人穿着不凡,又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经常围堵着他们要吃的,要钱。
这个时候才最让四人头疼。
所以大多时候,陈潇都不会选择进到城镇休整,万一实在没法避免的话,该用武力镇压的时候,也不会有所客气。
而因为身边跟着三个女人,倒也不会无聊,虽然冥优优的话很少,洛依依的话却很多。
只是偶尔会发生这样那样的让人感到尴尬的事情。
每每这个时候,陈潇便会坚定不移的觉得,还是和男人相处比较简单。
尤其是洛依依,这女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时常旁若无人的挑逗陈潇,在她那散发着成熟女人魅力的诱惑下,陈潇好多次差点就要沦陷。
如此一路向北,在次年的秋天,四人来到一座城池,还没进去,陈潇就已然察觉到那满城飘散的死气。
而一个倒在城门边的人,奄奄一息的样子,和当初他看到的那个病患,症状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