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在高空摇晃了一路。
过程中，陈舟在飞一般的感觉里，体验到了飞一般的感觉。
直到路过一座村庄时，钢铁洪流突然停住，
前方的秦汝发来通话：“陈舟，这边需要你过来一下……”
“稍等。”
陈舟随即穿好衣服，步出车厢，一个瞬身，朝钢铁洪流飞去。
负责载车厢的两名女狮鹫，都没有看清陈舟的身影。
倒是车厢内，横七竖八倒着其他姐妹，让她俩仅仅看了一眼，就立刻面红耳赤。
“发生什么事了？”
很快，陈舟在钢铁洪流前方落地，而更前方，是一队陌生的村民。
看装扮，应该是铁鹰国边界附近的人。
“长途跋涉跑了一天，我刚刚让人去附近的村庄借一点井水，给战士们解解渴。结果……”
秦汝耸耸肩：“似乎被这些村民误会了。”
前方为首的老村长，手里托着一盘钱币，
以银铜币为主，只有最上面有可怜的一两枚金币。
这堆钱币全部加起来，估计也不会超过十金币的数额，应该是他们村庄一年的收入了，
也是他这位村长，现在所能拿出来的最高“保护费”。
而他对面，跟老村长交涉的是夏兴升，自然是说什么都不肯收下这堆钱币。
可老村长对此却没有丝毫欣喜，反而更加焦急惶恐，也是说什么都要夏兴升收下，就差带着全村人跪地求他了……
陈舟微微皱眉：“误会就误会，解开了不就好了吗？”
“问题就是这个误会，不是很好解开。”
秦汝无奈笑笑：“你也见识过这个国家的狼骑军，对自己的边界村民都做过什么。
在他们看来，自己国家的军队都这么残暴了，我们这群陌生人，更加不可能会放过他们。
如今我们不收下这些钱币，只会让他们以为我们要的更多……
这是他们早已习惯的思维惯性，不是我们说几句话，就可以扭转改变的。
喏，你自己看！”
秦汝抬了抬下巴，示意看向对面的村民：
“没有反抗手段，打不过又没处说理，对他们来说，早已只剩下谄媚讨好这一个选择。
只要能活命，连女人他们都愿意送出来……”
似乎是以为夏兴升不喜欢金钱，老村长连忙拉出跟在自己身后，村子里正值妙龄的几位少女。
这是他早已准备好的备用手段。
老村长已经经历过不少这种事情，知道很多兵老爷常年都在外奔波，根本没地方花钱，所以并不喜欢钱币。
反倒是一身精力无处发泄，每到一个村庄都要彻夜玩女人。
不少边界村庄人口，长年以来得不到增长，连维持一定数量都难，就是因为里面的年轻女性，半数都会被他们给玩死……
此刻老村长也是一百个不愿意，但送出一些女人遭罪，总比全村人一起陪葬要好。
而且只要服侍好这群兵老爷，她们也不一定会死，到时候回村休养几个月，应该也能下地干活。
老村长只能默默在心里为她们祈祷……
然而，
夏兴升自然又是连连拒绝。
这让老村长顿时吓了一跳。
不要钱，又不要女人，那他们最后要的东西，只有……
人头！
异界普遍存在兵役，铁鹰国自然也有，而且更为严苛。
大部分贵族富商也免不了服役，
而为了减少兵役的时间，他们就会拿边界村民的人头充当敌军人头，换取战功，让自己能早点从战场上退下来。
为了一次性获得大量人头，这部分贵族往往会联合其他正规军，直接屠村……
因此被消灭的村子，会以被魔兽入侵或者敌军屠虐为由，上报给上面，随便塞点钱，这事也不会有人来查。
想到这，
老村长哆哆嗦嗦再次拿起那堆钱币，又是送钱又是推女人，只求夏兴升放过他们村庄。
夏兴升这下更苦恼了。
说又说不通，收下金币也不可能收下，带走这些少女就更加不可能。
看着这些惶恐的少女，实在也是不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头，看到陈舟，连忙挥手求助。
陈舟想了想：
“你先等下，我带一个人过来。”
话落，陈舟消失在原地。
没有几秒，就出现在狮久情面前。
“我带小公主去见见世面。”
接着不等狮久情回复，陈舟就从她后背抱起小公主，再度消失。
回到村民前，
陈舟也不管还在懵逼的小公主，直接接过那盘钱币，交给夏兴升。
“先收起来吧。”
夏兴升一愣，连忙道：“这不合规矩，就算是在异界，我们也不能随便拿平民百姓的东西……”
“没事，先收起来，让他们先心安下来，才好沟通。”
陈舟笑笑：“后面取得信任再还给他们，或者留下同价的食物。
不然你总不能，真的带着这几位女人回去吧？”
“……”
夏兴升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那几位可怜的少女，最后默默点头。
见他总算收下“保护费”，老村长这才心里稍安，不再推那几名少女，但也不敢现在拉她们回来。
老村长看得出来，突然出现的陈舟，才是他们的话事人。
此刻也只能小心翼翼看着陈舟，等候他的意思。
“老村长，你们村子应该有井水吧？”
陈舟笑道：“我们要一些，解解渴。”
“有有有……”
村长连忙带着陈舟几人进入村庄。
路上不见一名其他村民，他们都躲在自家木屋里，只敢隔着窗口，偷偷看陈舟几人。
小公主到这才回过神，
从没有来过这么破落村庄的她，此时也是满是好奇，四处观望。
可无论是哪个木屋里的人，只要察觉小公主看过来，都会一脸惊恐立马关上木窗。
这让小公主有些不解：“他们在害怕什么？”
陈舟笑笑：“表面上是在怕我，实际是在怕你，等下你就明白了。”
进入村长房子，
陈舟喝了几口井水，甘甜可口。
确认没有问题后，便让夏兴升让人将水送回去。
然后陈舟看向局促不安的老村长，自我介绍道：“老村长，你应该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我是跟你们铁鹰国接壤的龙国人，算起来，差不多跟你一样，也是一名村长。”
“龙国？”
老村长一脸疑惑。
周边接壤的国家，他记得只有一个百盟，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龙国了？
“我们也是刚过来没几天，你现在不知道没关系，记下就行，未来我们可能还会打交道。
至于这位……”
陈舟拍了拍小公主脑袋：“她是你们铁鹰国的小公主。”
“公……公主？！”
老村长吓了一跳，比起从没有听说过的龙国，这位铁鹰国公主的身份，更让他害怕。
双腿一软，老村长就要跪下行礼。
“不用了！”
小公主发声制止：“我现在也不是公主了……”
“不是公主了？”
老村长一脸懵，奇怪的看向陈舟。
边界村子消息通常都较为闭塞，陈舟今天带着钢铁洪流打到王都的壮举，
别说他们边界村庄了，估计现在整个铁鹰国除了王都的人，其他地方也没多少人知道。
所以老村长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么多。
陈舟也懒得解释太多，随口道：“说来话长，她之后会前往我们龙国那边，学习一段时间。
我们龙国没有贵族等级制度，所以她暂时会放下公主这层身份。”
然后陈舟话锋一转，脸上和蔼笑道：“老村长，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老村长：“您请说。”
“在今天之前，你可曾见过我们？”
老村长摇摇头：“不曾……”
“可有像我龙国这样的人，抢过你们的财富，杀过你们的村民，奸掠过你们的女人？”
老村长顿了下，又是微微摇头：“没有……”
陈舟笑容渐冷，语气也低沉下来：“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也会对你们做这些坏事？”
“这……”
老村长微微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回答不来，我来帮你回答。”
陈舟语气淡淡：“是不是经常有人对你们烧杀掠夺，导致你们看到其他军队，都觉得会是一路货色，
所以就算面对从没有见过面的我龙国军人，你也只会想着交钱交女人，以求保平安？”
闻言，小公主皱起个小脸蛋，看向老村长问道：“他说的是真的？是谁干的！？”
“这这……”
老村长都不敢跟小公主对视，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
陈舟也不在意，继续问道：“老村长，你的村子在铁鹰国境内，算是铁鹰国的平民吗？”
老村长点点头：“算，我们每年都会交人头税的……”
陈舟转头看向小公主：“既然他们交了人头税，你们铁鹰国应该有保护他们的义务吧。”
小公主挺胸抬头，一脸傲气：“那是当然！”
陈舟笑容灿烂：“那我问你，狼骑军，可算你们铁鹰国的部队？”
小公主微微一愣，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说……对村民们烧杀掠夺的，是狼骑军？”
陈舟笑而不语。
老村长则是深深低头。
见两人都默认了此事，小公主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愿承认：“不可能！
你们是铁鹰国的百姓，狼骑军作为铁鹰国的战士，怎么会对你们做这种事？”
“这这这……”老村长更加不知道说什么好。
常年累月的逆来顺受，让老村长早已习惯了这一切，此刻连跟小公主告状诉苦的心思都没有……
陈舟见状，默默从穿梭空间里拿出平板，
翻开昨晚的卫星监控录像，递给小公主。
“说再多你也难以相信，眼见为实，你自己看吧。”
小公主疑惑的接过平板。
这段录像内容，对她这个年龄段，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孩来说，冲击多少是有些大了。
但陈舟认为她作为铁鹰国公主，有必要看看……
“准备好了？”
见小公主点头，陈舟打开播放。
第一眼看到屏幕上的画面动起来时，小公主眼睛微微一亮，为手上的这东西感到万般新奇。
但随着录像播放，看到狼骑军不管不顾冲进村庄时，小公主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紧接着，就是狼骑军砍杀反抗村民的画面……
小公主身体猛烈颤抖了下，拿着平板的手都有些不稳。
“看不下去就放下……”
陈舟冷冷道：“这对于你们铁鹰国这么多年造的孽，其中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
小公主一言不发。
比陈舟想象中的要倔强得多，她硬是眼睛都不眨，一秒都没加速，看完了狼骑军作恶的全过程。
等陈舟发现时，才注意到这位跟自己父亲分离，被自己从王都掳走，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的小公主，
此刻却悄悄落下了泪水。
“对不起……”
小公主看向老村长，紧紧抓着平板，不顾泪水横流：
“我不知道狼骑军，居然会做这种事，不然……我一定会阻止他们的！
可我只是公主，父王他们都不愿告诉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这突然的一幕，让老村长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陈舟倒是很满意。
看得出来，小公主对此是真的内疚。
但这还不够……
陈舟准备趁热打铁，再给小公主看点东西。
带着她走出村子，狮久情早已等待在外面。
小公主对她泪流满面述说了看到的一切，狮久情一脸怜惜的抱住她，安慰道：
“公主殿下，这不是你的错……”
但小公主并没有因此停止哭泣：“你都叫我公主了……我是王族，当然有责任！
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你是不是也对我隐瞒了？”
“……”狮久情没有回答。
“哭可没有任何用处。留点力气，我带你再去一个地方。”
陈舟将小公主抱起，两人坐到狮久情身上。
转眼，
三人来到一处鹿角族的村子。
看着满地废墟，正当狮久情、小公主不解时，
陈舟将鹿一鹿七等小鹿娘的遭遇，事无巨细娓娓道来。
从她们是怎么亲眼目睹，自己的父母兄弟被残杀，村子被烧毁。
到她们又是怎么被山贼掳掠，费尽心思才让最小的鹿七逃出来，
最后最小的鹿七，又是怎么一个人，彻夜在另一座无人村庄里求救，直到陈舟第二天出现……
小公主默默听着这一切。
狮久情则微微皱眉：“这跟铁鹰国又有什么关系？”
陈舟嗤笑一声：“这村子是被山贼所屠灭，而这群山贼，是因为接受了男爵的交易买卖，
而男爵则是为了拿这群，比小公主年纪还小的鹿角娘，去讨好你们的国师。”
陈舟看向小公主：
“明白了吗？这村子，也是因你们铁鹰国而被灭的。
鹿一鹿七她们，因你们而失去了父母家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村子，沦为孤儿。
而这一切，铁鹰国的国王都知道……你们还想说，这跟你们铁鹰国没关系吗？”
狮久情顿时一愣。
小公主紧紧咬着下嘴唇，眼泪又不争气的滴答滴答掉下来。
这次不仅有内疚，还有更多复杂无法言说的情绪，在她小小的身躯中涌动……
见火候差不多了，陈舟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周围肯定还有类似鹿角族这类的村庄，找一找，也大概还有类似落月坊这样的黑市。
但今天已经让小公主看到够多铁鹰国的黑暗面了，过犹不及，就没必要再带她去逛了。
“你可说过要替你父王偿还的……从今天开始，就好好想想怎么还吧。”
陈舟揉了揉小公主的脑袋。
之后，
狮久情载着他们返回启鸣基地。
落地后，将小公主的教育问题交给专业人员。
12小时冷却也快到了，陈舟正准备回去地球，林古岩刚好上前找他：
“发现那位李伯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