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金表和千里境的拍卖分成了三批。
中间穿插着其他的“异域珍宝”。
兴许是有了香昙在高台上的“警告”,接下来的拍卖就显得顺畅多了,又或是勋贵们对这对宝物的竞争太激烈,许多原本友谊的负伤,最终也临时更替了竞拍目标,让其他拍品几乎都拍出了高价。
朱标只待了一阵,就带着常升,让人暗暗护送回大明宫了。
之后的所拍所得,会有专门的人登记造册。
至于这些拍得了抑郁珍宝之人,身后也将有不少的市井泼皮轮流接班跟随。
以前的朱标或许不懂。
但独自接手朝堂监国大权,历经了重新起复李善长,推行田亩清丈,在朝堂上见识了不少大臣的真面目之后,这些朝堂大臣原本糊弄鬼的那些套话,在他这已经行不通了。
将心比心对这些唯利是图的人而言都是狗屁。
他也真正理解了他爹的那句话。
天下读书人可以用之,但不可信之。
而在常升这,他虽不敢说会百分百的托付信任,但他也领悟了一点。
与其相信臣子的忠心
不如去找臣子的弱点或拿捏所求,再者,还可以找相同的立场。
所以,看清这些朝臣的底细,成了朱标私下使劲的一个方向。
所以说他手中的力量还较薄弱。
但今日能拿住应天府城一地,将来在他爹的扶持下,总有掌治天下的一天。
一个多时辰后。
拍卖会的竞拍名录和拍卖所得快马加鞭传入宫中。
御书房内。
当太监敲响快步殿门,将奏书传入的一刻,朱标甚至等不及太监的呈送,径直的将奏书直接从他手中夺了过来,直接从后翻开,小声念诵。
“宫中奇珍及异域珍宝共计六百余件拍品尽数卖出,所得现银……共计二百七十八万三千一百九十五两!”
当念出所得银钱时。
朱标那素来庄重的面庞上也不由浮现一抹潮红。
“银子呢?”
听着太子嘴里难免漏出的几分急切,太监也不敢怠慢,解释道:“永昌侯正带着东宫卫率贴封条,待到所有宾客散去后,直接押运宫中。”
“着五城兵马司加派人手巡防,清空驰道。”
“是。”
太监赶忙再去传信。
待到殿门关闭,朱标才终于一脸兴奋的对旁稳坐钓鱼台喝茶的常升兴奋到:“升弟,有这么多现银在,清丈田亩的打击无忧矣!”
常升轻笑着摇了摇头。
“姐夫,你别高兴的太早,当初说好了二八分账,算上成本,凑个整,姐夫得给我六十万两银呢。”
听到这个数字。
朱标脸上都兴奋顿时一僵,嘴角也忍不住抽抽。
想想东宫原先过的是什么日子,每年的实际拨款才有多少,这六十万两银割出去,实在是割肉啊。
念及此处,朱标也忍不住幽怨的瞥了常升一眼。
“你就不能让孤多高兴一阵。”
“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我与姐夫这叫亲兄弟明算账,免得将来再生嫌隙,要论让姐夫不高兴,我只能说,不高兴的事还在后头呢。”
“后头?”
朱标的面色一紧道:“你的意思是,清丈田亩之事还有波折?”
“这当然了。”
“姐夫这拍卖会的动静大的没边,是个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筹措这些银两是为了干什么的。”
“清丈田亩的事都在朝堂上放出风声了。”
“姐夫难道以为,那些富商士绅们会自欺欺人,指望着朝廷花大价钱去买他们的宰人粮么?”
“这样的傻子是守不住家业的。”
面对常升一针见血的分析,朱标默然点头,叹道:“虽说都是大明子民,但富了他们,底层的百姓就得被欺压,若非无奈,孤实不愿走到最后一步。”
“他们也不愿,”
“所以,必然还会有一番挣扎。”
“垂死挣扎罢。”
朱标坐回了龙椅上,翻阅着手中的拍卖名录,眼神中透着几分坚定:“他们无非就是找各种关系拜会朝臣,意图以各种理由,想要消耗掉宫里发的这笔横财,釜底抽薪。”
“但从一开始,这些“异域珍宝”就是收归内库的,拍卖所得自然也当收归内帑。”
“若有人敢打内帑的主意。”
“只要被应天府内的眼前瞧见,捉了贼,拿了脏。”
“无论是谁,有一个算一个,孤绝不手软。”
“空出了这些人的位置,孤春闱招录的那些应试举子才有位置向上腾挪不是。”
常升顿时笑着鼓了鼓掌,继而问道:“之后呢?”
“之后?”
朱标眨了眨眼。
似乎没想过这一茬。
这一课他爹没给他讲过,他也不懂啊。
看着朱标的反应,常升提醒道:“姐夫是不是忘了,你是仁太子,这种与百官对立之事,怎能由你来做?”
“如今朝堂上不是正缺辅佐韩国公,挑起清丈田亩大梁之人么。”
朱标沉默了片刻,略有些尴尬道:“总是麻烦韩国公,这不好吧。”
“这叫一事不烦二主,废物利用。”
“姐夫好好想想,清丈田亩之事,陛下谋算已久,自春闱招应试举子入京筛选,助兵部清退许多年迈伤病老卒迁户,再到后来发派举子去往各县为官,历经这几月磨合,已经结实的在各地埋下了眼线。”
“所缺的,就是一些坚定的,不惜与这些士绅富商为敌的清丈主导者。”
“韩国公明哲保身。”
“即便名义上挑起的清丈田亩的大梁,却绝不会逆势而为。”
“更不会让他麾下的那帮门生故吏趟此混水。”
“否则即便他身为韩国公,也得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所以,就得有一批戴罪之身,为了前途拼命想要翻身的“罪臣”代为操办此事。”
“办的好了,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姐夫手中无往不利的刀。”
“办的不好,或是故态萌发。”
“姐夫在他们犯事时,已然尽力为他们周旋,替他们找了一条生路,只是他们办事不力,没把握住机会,不能达成韩国公所求,所以即便抄家流放三千里,也绝无一人会说姐夫半点的不仁义。”
朱标沉默了片刻。
忽而问道:“照此说来,孤是不是要示敌以弱,诱敌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