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
当朱标声称要重赏工匠的下一刻,就看见常升摊开一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听朱标发问,常升还颠了颠手掌,一脸奇怪的顺竿爬道:“姐夫不是要重赏府上的工匠吗?”
“给钱啊?”
“他给了不完整图纸的时候,我可就给了他一百两赏银呢。”
赏银…
一百两…
听着这话,朱标都有种想掐人的冲动。
他一堂堂太子,虽不用给谁赏钱。
却也没想过阔气到随手过给还未建功的臣子一百两赏银的地步。
摸了摸腰间羞涩的口袋,朱标一手压下了常升的手掌,眉眼间略带幽怨道:“孤的身家尚不如升弟宽裕。”
“孤可以给付这一百两。”
“升弟可是愿将这将此匠人送于孤?”
常升:“?????”
这“翻脸”的速度。
就仿佛刚才说要赏赐的人不是他一样。
应该说果然不愧是老朱的种吗。
见彼此都沉默,他们也就默契跳过了这个问题。
就像常升说的。
皇宫酷热,老朱一家大可以出外避暑。
这玩意对他们意义不大。
毕竟还要考虑安全。
朱标一时欣喜,只是想到这玩意儿可以福泽千家万户,又可以给许多百姓生计而已。
这东西复杂的用料。
就决定了它必然是富人独享的产物。
但是,掘井需要雇佣吧,木料的采集需要人手吧,运输需要人力吧,维护需要匠人吧。
这样一条产业。
即便大明十三省各府只有一百家用的起,每府也至少也能凭空多出千人的活计。
可以极大程度减少各府流氓的存在,维护治安。
这就是实打实的好处。
朱标转身出了房间。
在室内待的久了,出来的一瞬,小朱只感觉更加酷热。
事情的原貌他已知晓,便匆匆的回皇宫去了。
而时锴和他的几个师兄,这会才轮着进入房间,感受和室外截然不同的两个“天地”,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吟。
看着坐在塌上的常升。
时锴正想带着几个师兄给他行礼,就见常升不在乎的摆摆手道:“先去体验一下你们自己造出来的东西吧。”
几个木匠依言凑到“空调”跟前,感受着拂面的凉风。
彼此的眼神都不由交汇。
挤眉弄眼的。
还不时拍了拍时锴的肩膀。
他们这个小师弟,今个算是熬出头了
这玩意儿要是放到外面去,只要让大家伙都体验一遍,哪个有钱人家不都得至少安上一个?
唯有时锴,仔细的检查过眼前的风扇。
再对照浮标下落到完全看不见的时间,对整个水塔半自动空调的“性能”有了腹稿。
折返回来说道:“少爷,这水塔注满一次所储备的水量,大约可以维持风扇两个时辰的自转。”
“若是再调整一番水阀,控制出水量,最长可以维持三个时辰内圈风扇的自转,几乎就不需专人守夜了。”
“按小的估摸。”
“如正常使用,风扇内齿绞盘(齿轮)用上好料,一次可以坚持半月左右的磨损,然后就需要更换。”
“若是换上黄铜。”
“至少可以坚持一夏不必更替。”
常升点了点头。
对时锴的工作态度表示嘉许,随之又安排到:“但接下来,我要给你出一个更大的难题——如何给好汉楼的建造一个类似的水塔。”
时锴一听都懵了。
旋即为难道:“少爷,好汉楼可有足足5层啊。”
“而且出了最顶层,底下的各层都有不同的包间,位置不一,大小也不一。”
“且不说有没有足够坚实巨大的木料,能够支撑搭建起如此之高的水塔,就是将竹管接入楼中,同时供应所有楼层各包间的风扇同时运作,就是一个近乎无解的难题啊。”
这些难题,常升当然知道。
如果说给平房建水塔的难度是一, 给一座五层高的豪华酒楼建水塔,难度起码要飙升到一百。
要知道一间普通的下人平房,层高顶天不会超过丈二。
好汉楼的最高处起码也超过六丈。
他也是故意在给时锴出难题。
这个木匠有些天生异于常人的想象力,是个现代建筑设计师的好苗子。
没点动力。
怎么去激发他的潜能?
当然,难度还是得适度。
“水塔的支撑材料不需你担心,我需要你用最快的速度,用最好的材料帮好汉楼装上风扇。”
“在你的水塔没有设计好前。”
“好汉楼的后厨空地,可以腾出空间,养下一些驴拉绞盘,作为水塔的暂时替代。”
“什么时候你能够完成这一难题。”
“府里什么时候就给你改良籍。”
“保举你为官。”
听到这一句,时锴整个人都愣了,还是他的几位师兄暗戳戳的捶他的脑壳,踢他的腿弯,才把他摁在地上给常升磕了一个。
“时锴拜谢少爷大恩。”
当时锴回过神说出这一句的时候,他整个嘴巴都是哆嗦的。
激动的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古往今来,士农工商的等级从来都不是白分的。
对于时锴而言,从小出生贫寒又学了木匠的他,早已自觉将自己打入了贱籍的行列。
能被国公府看中,揽入府中当差。
在他出生的村子看来都是祖坟冒烟。
能被贵人看重手艺,那早已算得上光宗耀祖,不负师恩。
而如今他居然从自家少爷的口中听到了,只要他完成难题,会帮他将贱籍转良籍,甚至包举到朝廷做官的承诺。
一时间,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从一个泥腿子出身。
到有朝一日穿上官袍,开上一本族谱。
已是他向前倒数十八代,都未曾有祖辈达成的丰功伟绩,这让他如何能按耐的住自己的激动。
常升也未催促。
等到他的眼神从恍惚慢慢回神,这才起身站到他身边提醒到:“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三日之内,我要看到整个好汉楼都如此间一般凉爽,之后不管是老夫人,三弟,还是我的房间,包括别院的那些厢房,通通要装上水塔。”
“相邻的厢房,不能就近连续挖上两口水井。”
“眼下你这水塔都还未完善。”
“就别想太多。”
拍了拍时锴的肩膀。
常升略带几分深意的笑容出了房门,独留几个匠人盘桓屋内。
这些人的命运会转向何处。
就看他们自己的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