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试举子们一日的苦难算是过去了。
但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大明报社的记者和画师仍在挑灯夜战。
常升在一个月前就对报社新下达了增刊和印画的要求。
对报社而言,这又是一场不小的挑战。
不仅是更加丰富和多样化的新闻。
还要对原有的雕版进行突破。
要将一幅插画印在报纸上,这绝不仅仅只是重新排版就能完成的工作。
足足花费了半月功夫。
报社的雕工师傅才算交出了让人满意的答卷。
饶是如此。
插画版的报纸也要隔一段时间才能印上一版,毕竟雕字不如雕画,字的笔画可比画的线条要“粗壮”的多。
雕上一块画版的耗费的精力可以顶上五个字版了。
这还不算画板那极高的报废率。
要不是最近和凤阳府苏州府谈妥了报社分社的事宜,增设了广告版面和宣传范围,给广告费狠狠抬了一波价,只怕都要影响常升和老朱所剩的二十五万两赌约的兑现了。
好在如今的通讯并不发达。
大明上下也没有敢和报社抢生意的。
报社这才可以利用提前定版的方式,通过驿站快马加鞭的传递新闻雕版,在两个分社同时开印,实现整个直隶同一天的报纸发售。
所以,当这些举子们抢在太子要与他们一起下田之日前,垦出三分荒地的隔天,五万份报纸,就在整个直隶发售开来。
“号外号外!”
“当今天子带大明各地试科举举子一同下田垦荒喽,号外号外!”
当新的一天到来。
苏州报社的报童吆喝起增刊的报纸上的头条时,不少在街边店里吃面喝茶的食客听到这吆喝,都惊的将嘴里的东西喷了出来,大声的招呼报童道:“那报童,你刚刚喊的什么?”
“当今天子下田垦荒?”
“真的假的?”
不等报童回答,领桌的人就一脸不信的摇头道:“开什么玩笑,可是当今天子,万金之躯,不在宫里批阅奏书反而跑出来耕田,谁信呐?”
“嘿,是不是真的,你买一份报纸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我又不识字!”
听着路人的争辩,报童终于找到机会推销道:“这位老爷您不识字不要紧,今个的报纸增了刊,上面有图啊。”
“您看不懂字。”
“还看不懂画吗?”
“这可是大明报社总社的画师一起跟着见证画下来的。”
路人一听。
当即就熄了争辩的心思问到:“这报纸多少钱?”
“一张报纸一文钱,今日增刊又加画,所以一共是三文钱。”
“还真不便宜。”
“你要是骗我,这钱我可是要退的啊。”
一手交钱,一手拿报。
随着报纸在桌面摊开,周围的食客也都围拢上来。
大家定睛一看。
好家伙,还真有图啊。
画虽不大,也就半尺见方,为防止糊画,也无重墨,但却清晰的勾勒出了一个辛勤劳作的老者和他背后开垦出来的三分荒地。
与之相对的,就是对面一脸苦涩的举子和他们背后狗啃一般的荒田。
“这是当今天子?”
“应该是吧,想到他耕田还是把好手。”
“那当然,咱大明皇帝那也是农户出身,当然会耕田了。”
“就是不知道他咋想的,这些举子好不容易高中去了应天,咋还让这些读书人下田了呢?”
“可有人识字的,给大家伙念一念啊?”
围观着报纸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从他们的议论声中就可以听得出来,老百姓对于读书人的敬畏。
在他们的认知里。
那可都是未来的大官啊。
终于,一个过路的商人进入苏州府暂且歇息,听到这儿的理论,开口说到:“我识字,列位可否将这报纸与我一观?”
今天终于有识字的人,大家伙儿都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把他挤入人群中,翘首等待他的下文。
商人端起报纸。
念起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
原来,一是到应天府应试的举子众多,朝廷也将他们当做了大明未来的父母官和栋梁培养。
但当今天子发现有许多举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认为这样的举子将来当官未必能重视农桑。
所以为了培养他们的同理心,也让他们知道他们吃的每一口粮食蔬菜是如何从地里长出来的,所以特此考验。
让所有举子都如老农一般垦上三分荒田,种上一季庄稼,以体恤百姓之苦。
看到此处。
这个过路的行商话语间已满是钦佩。
尤其报社还将老朱一番训诫举子们的话美化的语重心长,更是听的周围百姓几欲热泪盈眶。
“咱当今天子,当真的是将天下百姓放在心里的好皇帝呀!”
“好皇帝就完了?那叫圣君!”
“对,就是圣君,大家伙都自已想想,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能如当今天子一样从农户中走出来,这般爱民如子的,当今天子不是圣君,谁配称圣君!”
“就是!”
过路的行商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看着手中的报纸,翻阅着其他版面,尤其是占了八分之一的广告板块,行商的眼睛突然一亮,问到:“这位兄弟,您花了多少钱买的这份报纸,可否转让与我?”
听着商人的话。
买下报纸的百姓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报纸,突然恍然大悟,一把将报纸从他手中夺了回来,塞进了怀里。
“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也想将这画了天子真容的报纸收藏起来是不是?”
“想要你自已买去。”
“这份我要留着传家的。”
听闻此言,所谓的百姓都恍然大悟。
对啊,这份报纸上可印了天子真容,就算只是粗略的线条,但也说不定就是今后独一份,收藏起来绝对不亏啊。
行商听的愣了愣。
这都什么脑回路。
但他却没去解释这个误会。
只是等大家伙再转头,想去找那个报童买下一份报纸时,却发现刚才还在吆喝的报童,不知何时已经两手空空,只手捧着一小锭银子满脸手足无措。
而就在报童的身后。
一个老六正迈着两条小短腿,手捧着一摞报纸,都快跑没影了。
“呔,那兔崽子,你小子想独吞不成!给老子站住!”
“把报纸给我撂下!”
“嘿,叫你呢,停下!”
谁也未曾想,有朝一日,苏州府的百姓,能为了一份插画报纸追人十里。
而相同的场景,也几乎同时发生在凤阳和应天。
整整五万份报纸。
不过一个时辰就被哄抢一空。
不仅没有贴钱。
甚至还小赚了一点儿。
这特么上哪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