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战也是战争,一场没有硝烟的斗法已经在轧钢厂内上演了3天时间。
正所谓谣言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句话熊福生已经深有体会。整个轧钢厂上下也只有他最有发言权。
周文忠放了把火就立马跑开,留下熊福生独自一人面对轧钢厂工友们的口诛笔伐。就算熊福生想让周文忠站出来澄清此事都做不到,因为他压根就找不到周文忠。自己多年的小跟班陈干事也招架不住,整个清洁科内的所有领导干部,都或多或少受到些此次事件的影响。出门时总是被工友在背后指指点点,这笔账自然要落到熊福生身上。现在的熊福生早就没了往日的风光,在厂子里就好像是后娘养的一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目前为止,这次事件已经上升了好几个高度,同时也传成了好几个版本。7食堂内的工作人员,在这几天嘴上的烟就没灭过,就连食堂里打菜的人也多了起来。工友们到处托关系找熟人,就是想弄清楚周文忠这事的真实内情。食堂员工也是众说纷纭,这就显得很耐人寻味。
有人说是周文忠在食堂内,单方面的殴打辱骂熊福生。这种说法刚出来没5分钟时间,就被了解“真相”的工友们给辟谣了。给出的理由也简单,如果说是周文忠单方面打人,那为什么周文忠浑身是血?而且伤成医务室都治不了的那种程度。
有人说是熊福生打人,这种论点的可信度比较高,也是最被工友们接受的。第一,周文忠当时是负伤状态,根本没有条件去殴打熊福生。第二,熊福生是领导干部,职工们从心底里相信领导绝对会动手打人,也乐意见到领导倒霉的下场。具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此刻已经显得不重要了。所有人都在猜测熊福生的最终下场将会是怎样。
366医院内。还是熟悉的病房,还是熟悉的那群护士、医生。
周文忠拿起工会送来的搪瓷缸子喝了口茶,放下茶缸后又拿起熊福生家属送来的牡丹香烟点燃抽起来,半靠在被子上显得十分惬意。
“我说你就这么继续躺着?你不是说今天有领导来看你吗?”
周文忠先是看了眼钟锦宁脚上的平底布鞋,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她的带跟小皮鞋前两天已经被黄地霸咬破,但她就是不把二弟还回来。以前自己只听说过黄鼠狼喜欢收集毛茸茸的东西带回窝里,谁能想到黄鼠狼竟然还能像条狗一样喜欢咬东西。
“好好扒你的蒜!这一天天的,你怎么操这么多闲心。实话告诉你,也就是看你是自己人我才说的。这件事如果说没有高级干部来找我谈,我压根就没打算让熊福生囫囵个的走出京城,你瞅瞅他现在吓得那样,整天躲在保卫处的禁闭室里不敢出来。”
“呵呵,我看你心里八成就不是真奔着入党这事去的。你就是纯粹的想把转正这件事钉死,现在被你这么一闹腾,外面人都在瞎传是熊科长动手打的你,这下更没人敢卡你转正的事儿了。这种事连我都能看得出来,你觉得其他人能不知道?你就不怕弄出不好收场的局面?再者说这次让你这么一闹,以后哪个领导还敢用你?你以后的路走窄了,你这么做完全没有意义。”
“你知道个啥?小嘴叭叭的竟然敢点评起我来了。你知道我是故意的,领导们应该也能猜出来我是故意这么做的。可是我明知道他们能猜出来,为什么我还要这么去做?你就不想想真正的原因?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老爷们做事你不要发表意见。有意见就保留。”
“哼!”
“给我二宝兄弟送过去信了吧?”
“没有!不剥了!弄的满手都是大蒜味。”钟锦宁把手里的一头大蒜往周文忠身上砸去。
“你看看!才让你干这么点活儿,你就跟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好的让我帮着你磨练耐性,这才几分钟时间你就受不了了,暴露本性了吧?不想剥算了,你去把那2斤羊肉切了吧。”
“不切。”
“那你就去调蘸料,你过来,我教给你应该怎么调。”周文忠勾动手指头,脸上带着坏笑说道。
“不去。”
周文忠脸上呵呵笑着,伸手把床上的蒜捡起来放在报纸里。
“我跟你说的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钟锦宁闻闻手上的味道,撇撇嘴用毛巾擦了擦。
“就是咱俩死了以后埋一块儿的事嘛,前两天我跟你提过一嘴。”
“咳咳…你要再这么说话,我可走了。”
“走吧!走!你现在就走,我看你就是诚心想把我气死,你好憋着找下家。”
周文忠伸手拉住准备离开的钟锦宁手腕说道:“又急。还没说两句话呢就急了。也就亏着我这人脾气好,再加上你长的颇有几分姿色,所以我才愿意惯着你。这要是换成别人你试试,我都不稀的说。中午想吃点什么啊?我二弟在你家里过的还好吧?你没欺负它吧?”
钟锦宁一脸严肃的说道:“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知道了,你的话我还不听吗?我这人是出了名的听话,等往后你就知道了。咱们俩就慢慢处。听说我钟叔以前是开羊肉汤馆的,怪不得他老人家能把你养的这么…这么高大。你什么时候帮着我俩约一下呗,我想和他讨论一下关于羊肉汤方面的心得,其实说白了我就是想取取经。最近在攻克羊肉汤锅这方面,我遇见了史无前例的技术性难题。”
“周文忠住的是屋吧?2楼右手边第4个病房。应该就是这间房。”
听到门外的说话声,周文忠赶紧撒开钟锦宁的手腕,曲指把手中烟头往窗外弹去。整理好床铺闭上眼睛躺下,嘴里“哎呦哎呦”的直叫唤。钟锦宁也把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整理好,装作医生查房的样子。
“嘎吱…”病房门推开,走进来2位中年男人。
“哎呀!周文忠同志可算找着你了,别动别动…躺好。”
周文忠就像是突然脱力一样,刚刚才强撑起来自己上半身,立马就瘫软无力的躺在病床上。
“我就知道组织上是不会忘了我的,钟大夫劳烦您受累,帮着我给2位领导们倒杯水喝。”
“不用不用…小周你太客气了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工会的金主任,你有什么委屈事儿都可以向金主任说,不用藏着掖着。工会就是职工们的娘家,不管你有啥心里话都能说。”
周文忠有气无力的答道:“没有啥委屈事儿,我就是气得慌。熊科长他仗着年龄大竟然这么欺负人呐,我只不过是吃饭的时候说错了两句话,他就用脚踹使劲我呀。组织上一定要为我做主讨回公道!快快…钟大夫帮我把兜里的大生产卷烟拿出来,让领导们抽上。”
“不用不用,对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周文忠揉了揉眼睛说道:“瞅着有点眼生,您可不能怪我。这两天我头晕眼花犯恶心。”
“不能够,我看你是怨我们来的晚了,哈哈哈…”
“没有没有。”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邓纯明,是咱们厂组织处的。干的就是些跑跑腿的差事。今天咱们工会的金主任才是领导,我就是过来听一听,同时也做做记录。”
邓纯明拉过1张凳子,放在金主任屁股后说道:“金主任快坐块坐。您是钟大夫对吧?我们厂周文忠同志的病情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厂子里继续工作?我们全厂职工都等着他回去呢!”
钟锦宁转模作样的翻了两下病历,又走到周文忠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
“现在还很不好说,外伤我能跟你说个大概的日子。但他现在又牵扯到内伤,整天头晕的厉害,你们来之前他就哇哇的吐了一盆。唉…这很不好说呀。”
钟锦宁转身对着周文忠眨了眨眼,然后拉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金主任坐在凳子上点点头感慨道:“还是我们对职工们的关心不够,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周文忠同志你受委屈了。”
“唔…呜…”周文忠捂着脸,用手上的蒜味蹭蹭眼角哭了起来。
“我可算遇见亲人了,您二位都是好人呐。今天就冲着您刚才说的那两句贴心话,我什么病都能好利索。我现在就出院不治了,我要赶紧回到工作岗位中,去奉献我的价值。”
周文忠嘴上虽然说着马上出院,强撑着身体挣扎几下尝试坐起来。努力几次后又像是脱力般的躺了下去,张大嘴喘着粗气。金主任和邓纯明见状对视一眼,俩人心里都明白这事有的谈,周文忠也愿意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