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许大茂一边擦着汗快步向着澡堂跑来,一边把兜里的钢笔往外掏。
“呼…我可找见你了。昨天我喝多了酒没说什么话吧?”
“没有。大茂哥你喝多了以后,就知道趴在桌上开始睡觉,别的什么话都没说。”
“那就好,那就好。今天早晨我刚起床觉得兜里硌得慌,我一猜就知道这支钢笔肯定是你的。”
“那是大茂哥你的钢笔,我自己有。”周文忠伸手进怀,把张秀芳当初送的那支赤金钢笔取出来,放在许大茂面前挥了挥。
许大茂呵呵笑笑缓解尴尬,左右瞅瞅附近没人路过。小声说道:“有个事儿我想问问你。”
“说呗,跟我还客气什么?”周文忠拍拍屁股下的长椅,许大茂顺势坐了下来,俩人点上烟开始吞云吐雾。
“还得说是你这份澡堂工作轻省,你是不知道我们放映员有多辛苦。那是风里来雨里去,成天提心吊胆的扛着个放映机到处跑,弄坏了还能修,就怕被路上的人给抢走。你都不知道吧,前些日子有个轴承厂的放映员夜里回来的路上被人给宰了,身上的枪丢了不要紧,放映机多贵啊!而且还是德国造的,800多块钱就这么没了。后来杀人的那家伙,把放映机扛到调剂商店里准备卖掉,结果直接被店员们掏出枪给当场击毙。”
“嗯,那大茂哥你以后下乡的时候可得注意着点。”
许大茂见周文忠一直不接话茬,从兜里掏出1条烟塞到周文忠工作服里。
“1条锡纸封的红牡丹!这种烟要票。我抽不惯就给你拿来了,帮我消灭消灭。”
“呵呵…”周文忠从心底里笑了出来。许大茂刚才说的话,不就是自己经常说的吗。
“那个…我来找你不是别的事儿,就是想问问你和咱们厂的…”
“大茂哥我先问问你吧。”
“好。”被周文忠开口打断自己的话,许大茂一点也不恼,脸上乐呵呵的表情等着周文忠往下说。
“放映员属于宣传科。”
“宣传处!光我们科长就是副处级!只比生产车间的主任低半级,我们处长也是咱们厂领导班子成员。”
“行行行,放映员属于宣传处的成员。也属于宣传队的队员,队员再往上就是队长或者班组长。”
“对!宣传组长平时就是干些调度工作,给下面的队员们按片划分任务。有时候也去别的厂开会学习,在往上就是宣传处的办事员。”
“所以你想直接以工代干是不可能的,你的群众关系再好也没用。兵就是兵,永远都是兵。哪怕是兵王说到底还是个兵,永远不可能是将。”
“那我…”
“这事还有缓,我听说你们处…科长是东北人对吧?”
“是!吉林长春的!”
周文忠抬手指向拖把上正在睡觉的黄地霸说道:“我有个损招,但是成功率特别高。做或者不做,具体就得看你的意思了?”
许大茂皱着眉头蹲在拖把旁边,伸出手指碰碰正在睡觉的黄地霸,一脸恶心的返回长椅坐下,把手指在鞋底上蹭了蹭。
“黄鼠狼啊?”
“它是我二弟!黄地霸!”
“名字起的倒是挺硬,就是它现在还没断奶。它怎么帮我?”
周文忠站在许大茂面前,双手比划出碗的形状解释道:“你等到哪天夜里下班比较晚的时候,在你们科长的回家路上堵住他。嘴上什么话也别说,直接吧唧跪在地上,掏出碗摆在他面前,然后就开始浑身颤抖哆嗦。这时候你科长肯定都看傻眼说不出话,就在此刻黄地霸从你身上爬出来,你猜你们科长会有什么反应?他没吓到拉裤兜子里,我周文忠就敬佩他是条好裤子。”
许大茂听后一直干咽着唾沫,光抽烟不说话,显然是把这个计划听到了心里。
“大茂哥你是经常下乡跑夜路的,邪性事自然遇见的比我多。我猜你们科长年轻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如果你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而遇见了这种事儿,你当场会是什么反映?”
“这不行吧?我就怕被人当封建迷信给抓了。”
“别人或许会,但是你们科长绝对不会把这件事闹大。首先这事传出去的话,丢的是你们整个宣传处的脸。其次你们科长他信这个,最后就是凭什么抓你这位受害者?
另外就是这事咱们得提前半个月开始布局,到时候你就整天装作失神的样子。比如别人抽烟你吃烟,别人喝茶你干嚼茶叶,别人写字你吃纸。领导要是问你怎么回事儿?你就说啥也不知道。最近老是在家里迷迷糊糊的睡不醒,千万别忘了去医院开点药,记得保存好开药单据。咱们做戏要做的全面。如果你们科长问你黄地霸是从哪儿来的?你就说是从你家房头上下来的,看他麻不麻就完事了。”
“可是这…这…我们科长也不知道要提拔我啊!”
“等这事过去几天以后,你就请求科长给你工作加加担子,他肯定不会拒绝你。他心里明白工厂是大家的,命是他自己的。再者说你要的其实并不多,只是个班组长罢了。该送的礼还得送。”
许大茂用力点点头,踩灭烟头拍拍屁股就走。
“记住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许大茂扭头瞅瞅黄地霸,冲着周文忠说道:“放心吧,事成之后我送它2只鸡。哪怕是翻遍附近的十里八村,我也得给它凑来2只鸡!”
“噫~唏!别给了。”
“我先走一步哈。”
许大茂头也没回的摆摆手离开,周文忠把黄地霸放在自己腿上。
“瞅瞅!你刚才喝的麦乳精这不就回本了嘛,光这一条牡丹烟的价格就4块7毛钱。这还不算票钱呢。”
晚上7点半,周文忠打扫好澡堂卫生,乘坐最后一班公交车返回家四合院。
“咚咚…咚…老太太休息了吗?”
周文忠不等回答推门就进屋,捂着口鼻抱怨道:“这屋里咋整的啊?这味儿!哎呀!呼…”
看着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一脸死气的聋老太太,周文忠忍住尿骚味走到近前查看。
“啧啧啧…你这光躺着不吃药也不行啊,中风偏瘫得吃安宫牛黄丸。同仁堂一粒才卖2块1毛7分钱,里头有麝香和犀牛角能治你的病。你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托人给我带句话,老易他媳妇竟然这么对待你。真特么不是个东西!”
聋老太太从看见周文忠进门的那一刻,脸色就微微涨红,光张嘴却发不出声。
“啥?你说要把家里的被子给我?这…这合适吗?你这人就是太见外,得!那我拿走了啊。”
周文忠拉开屋里的大衣柜,扒拉出1条4斤重的单人被子抱在怀里。
“得嘞,老太太你还是继续休息吧。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傻柱目前还没得罪过我,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呵…呵…”
“唉,你还是省点心气吧。”
周文忠抱着被子轻轻关上门,抬手在自己面前忽扇几下。
“这还是京城吗?整条街道都是臭气熏天,4月份遍地都是苍蝇。1949年那阵好不容易把臭水遍地、垃圾围城的帽子摘下,现在又弄成这副德行。”
一路上周文忠不听的数落,小跑似的返回堂屋里点上1根线香薰味。把手中的被子放在堂屋门后铺窝,之前拿的输液瓶也灌满热水放在窝里。走到餐桌前垫了几层报纸,开始给黄地霸喂食晚饭。
“你一边吃,我一边给你讲。咱们的道义思想是道法自然,强调个人修行。主张上道无德,下道唯德。抛弃繁杂的道德观念,一切皆以本心待之。大道五十衍四十九为定数,一线生机遁去,咱们的教义正是截取这一线生机。日后行事气质逍遥洒脱敢破敢立,能破能立,以自身道法利剑,斩破世间种种虚幻、束缚。”
“嘬…叽叽…”
“很好,看到你能听懂我的话,我感到很欣慰。”
周文忠把黄地霸放在自己怀里,叼着线香走出家门爬上胡同里的大杨树上。伸手指向天上的月亮。
“身为一名合格黄鼠狼,你得学会自觉主动的拜月。在你拜月的同时,我给你讲讲《上清大洞真经》。在讲经之前,我先给你说一下练气的法门。心如止水,万念皆空,深吸一气,三呼而吐。短吸一气,长呼而出,循环往复,心无他物。三刻而止,恢复如初。等你能学会这种吐纳之法,我再教你下一步该怎么做,不过我从你的面相上来看,我觉得你35岁有道坎儿。你可千万别不当回事儿。”
周文忠把黄地霸从树枝上提溜起来,两手捏住它的小爪子,对着天上的月亮开始强行作揖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