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井胡同扁三家内,中年汉子指着1个大包袱问道。
“三哥你这是准备做什么呢?”
扁三从椅子上站起来,张开手掌引得桌上的土鳖爬到自己手心中。
“周文忠已经跑到河南去了,上次我就说要单独行动。收了人家的钱就得把事儿办漂亮,这是干咱们这行的规矩。你的那帮小兄弟道行还是太浅,竟然连这个底儿都探不到。”
“这…我也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这么精。”
扁三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辩解,从兜里掏出100块钱放在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大包袱走出门口。
“三哥你啥时候再回来?”
“事成之后消停俩月就回来。”
“可我们要是找你的话,怎么联系你?”
“你不适合干我们这行,三哥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找个工作上班去吧。记得帮我把这个院子的大门锁好。”
“三哥…三…”
中年汉子的呼喊声,并没有换来扁三的停步。
“唉…”
一声叹息后,中年汉子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特么的!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给我剩下。”
中年汉子气不过,使劲挠了挠头。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双手抱起堂屋里的罗汉床哼哧哼哧走了出去。
四合院内住户们的眼睛,都在盯着水厂职工的手。似乎是拧动水龙头的这个动作,也在牵动着他们的心。
“叽…嘟咕…哗哗哗哗…”
“啪啪啪啪啪……”
“哎呀!还得说是人家的手艺好,水管坏了3年多的时间,现在总算是能用了。”
“还得应该谢谢许大茂。”
“多亏了许大茂。”
“就是!这是许大茂给咱们修好的。”…
“哼!这流的哪是水,这特么就是我的血啊!”
水厂职工关上水龙头,重新检查了一遍铺设的管道。举起右手一挥喊道:“赶紧埋土,咱们早点干完早点收工回家。”
“好嘞。”
“老少爷们都让让,我们开始扬沙土喽!”
阎埠贵知道马上就该到了结账的时刻,低着头从自家南墙位置离开。
“咚咚咚咚…易家嫂子在家吗?”
一大妈坐在屋里听见阎埠贵的敲门询问声,嘴形变动发出无声的脏话,然后才打开了堂屋木门。
“是老阎呀,你有什么事儿?”
阎埠贵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小眼睛盯着一大妈的棉鞋,搓着手站在屋外。
“那个…有个事儿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吧…你家里还富裕吗?”
“呵呵,老阎你这话说的就远了。上次我们家就不富裕,老易不还是借给你们家100块钱吗?我说什么了吗?那可是相当于学徒工半年的工钱呐!咱不带这样做人的吧?”
阎埠贵抬起头郑重说道:“不多借。40块钱就足够使,1个月之内肯定还。”
“呵…我家的钱都是老易管着呢,咱们都是同1个院子里,住了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你也别说借不借的这种话,我这兜里有4毛2分钱,这还是1个星期的菜钱呢,你要的话就先拿去用。”
一大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钱,向着阎埠贵递了过去。
阎埠贵摇摇头,一句话也没说的离开了。手心向上就得听别人的难听话,这种道理自己明白。如果刚才拿起这4毛多钱,自己的脊梁骨就彻底折了。
“呦刘家嫂子,这是你家里买的自行车啊?”
正在擦车的二大妈放下手里的干抹布,按着后车座站起身。
“嗯。”
阎埠贵小眼睛冒着精光,眼皮眨呀眨的围着这辆绿色自行车转了3圈。
“好车好车。”
二大妈下巴翘了起来,歪着头眼睛斜视天空傲然说道:“那是!金华牌加重二八款自行车,看到龙头下面的筐托了吗?你从别的自行车上见到过吗?整个百货大楼这2年一共就弄进来16辆。你再看看这车胎,你再看看这是电镀的龙头,车轮辐条都是电镀的!还有后座脚蹬也是带弹簧可以折叠的!”
“乖乖!”
阎埠贵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轻轻抚摸着自行车横梁,眼睛里的羡慕根本就藏不住。二大妈乐呵呵看着阎埠贵的傻样,这种被人羡慕的真让人觉得浑身舒坦。
“你们家这是要办喜事儿吧?”
二大妈撇了阎埠贵一眼说道:“用不着你帮忙,我们家光齐结婚找的是中学教师来写毛笔字。”
“啊?中学老师?”
“14中的美术老师写的字,应该不比你这个曾经的小学老师写的差吧?我们家光齐这个月13号办事,到时候你别忘了过来随份子,当初我们家老刘为了你的事可是拖上了大人情,这才搭上关系开出的证明信。”
“诶诶,到时候我肯定到。”
“你来后院有什么事儿?”
“那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家手上宽敞点吗?”
“我们家没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借了老易他们家100块钱,到现在还没还呢!就冲你这样办事,这院子里谁家还敢把钱借给你!”
阎埠贵伸直脖子左右瞧了瞧,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
“不借就不借,至于这么毁我吗?你说话就不能小点儿声。”
“我哪句话说错了?”
“得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阎埠贵不再和二大妈纠缠,转眼向着许大茂家中看去,又想起来自己曾经的学生许慧玲还在放寒假,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越过许家冲着聋老太太家走去。
“咚咚…咚咚…老太太您在家吗?”
“进来吧。”
阎埠贵推开门走到床边停下脚步,聋老太太双手放在腹部,正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呢。
“老太太您身子骨挺好的吧?”
“是小阎呀,你从农场出来这么多天,今天可算是想起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喽。”
阎埠贵尴尬的笑着道:“我身体这几天才养好,当时害怕身上还带着别的毛病,怕传染给您才没来您这屋。所以您可别挑我的理儿。”
“嗯,你有话就直说吧。”
阎埠贵叹口气低下头,闭着眼睛说道:“老太太,我是实在没招了才求到您家门上的。许大茂让我帮院里人修水管这事儿,把我家里的底儿给刮了个干净。实不相瞒我家那几个孩子的下学期学费,加上外面那些工人的工钱,再加上我家下半月的花费,这里里外外还得40块钱才能撑过难关去。您老能不能借给我点儿钱?等我上班发了工资第1个就还给您。”
聋老太太安静的听完阎埠贵的叙述,睁开眼睛说道:“这天底下最难的就是开口借钱,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如蹬九重天呐。”
“是啊…从我家到您屋里这段路,我已经深深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小阎呐,你也别生院里人的怨气,今年的光景都不行,家家户户的日子过得都不容易。”
“唉。”阎埠贵又叹口气。
聋老太太双手撑床想要坐起来,阎埠贵赶紧走过去搀扶,蹲在地上帮着给老太太穿上她的棉鞋。拿起床边的拐杖递到老太太手中。
聋老太太似乎是刚想起来些什么,皱着眉头问道:“小易之前不是借给过你100块钱了吗?你把这些钱都花完了?”
阎埠贵摊开双手解释道:“哎呀老太太呀!老易家的那笔账又转到了周文忠头上。其中的过程我就不跟您废话了,反正最后成了我欠周文忠100块钱。”
“哦。”聋老太太点点头。
“估计是那个半大小子跟你闹着玩呢,回头等你攒够了钱还是还给小易吧,他们家过的也难,咱们做人做事得凭良心。记住了吗?”
“唉唉。等我哪天见了周文忠就给他说清楚。”
聋老太太指着梳妆台说道:“拉开抽屉吧,里头有我这么些年存的60多块钱棺材本。你如今落了难就先拿着用。”
“老太太…我…”
“别矫情!把你那点儿马尿憋回去!这么大的老爷们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
“唉。”
阎埠贵颤抖嘴唇绷着嘴,睁大眼睛防止眼泪掉下来。双手扶着床板一边跪一边说道:“老太太我…”
“憋回去!”
“老太太我给您跪下不丢人,我真的…”
“你再这么说下去,我那些钱可就不给你了!赶紧给我站起来!”
“唉,我听您的。”
“去拿钱吧。”
阎埠贵咽口吐沫调整呼吸,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取出1个蓝色手绢包。
“老太太,我借40块钱就够了。”
“用多少就拿多少。”
阎埠贵拿出40块钱揣在兜里,把剩余的20多块钱用手绢包,好放回原位关上抽屉。
“我给您写张欠条。”
“用不着,老太太我不认字。你心里有谱就行,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聋老太太说完后冲着阎埠贵摆摆手,走回床边躺了下去。
阎埠贵轻轻关上房门,看着老太太的脸只觉得很慈祥。
“老阎!老阎你快来啊!老阎…”
刚走到中院的阎埠贵,听见前院里传来自己媳妇撕心裂肺的喊声,这时候也顾不上小腿旧伤没长好,撒丫子跑了过去。
前院内的场景实在是太热闹了,工人边干活边欣赏着阎埠贵家里的闹剧。四合院的30多名住户们也全都聚集在阎埠贵家门口,就连大门口的过路人,也被吵闹声吸引过来看热闹,隔壁院子的邻居此时也骑在墙头上观瞧。
阎家门口被11名外人围的水泄不通,阎埠贵边跑边喊话,分开众人走了进来。看到现场后心里顿时就是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