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不紧不慢的抽着烟,时不时的咧开嘴笑几声,估计是又想起来自己年轻时候干的某件傻事。
“别光抽烟啊,咱们哥俩来碰一个。”
“叮。”
易中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老孙倒了杯酒。
“哈~这小烧酿的不错。”
“回头我给你再弄两瓶送家里去。”
“不行不行,品品味就得。”
“咱们接着刚才的话说,你要是还拿我当朋友,你就别再藏着掖着。”
老孙摩挲几下脸,就连说话语气也变得有些犹豫。似乎是在内心中做出了艰难的选择。
“工会已经找我谈过话了,最重要的是我上个星期已经把名字报了上去。你要是早几天来找我谈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易中海低头揉着太阳穴,就连自己老伴刚才递来的咸菜盘子都没顾得上接。
“要不你去找工会再说说?”
“这事儿我咋说!”
“工会找你谈过几次话?”
“1次。”
“呼…”
易中海听后长出一口气,这个老孙说话根本就说不到点子上。
“那没关系,工会只是按照惯例问问你的意愿。这事儿还没最后落听呢。”
见老孙点点头似乎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易中海趁热打铁追问道:“现在能跟我说说价钱了吧?”
老孙在心里思索了一阵,就连孙家前面6代祖先,给自己留下的奸商血液也跟着沸腾了起来。先是咽了口唾沫,再用手势,试探性的比划出一个自认为的天价。
见老孙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攥在了一起。易中海连想都没想,直接拍桌子说道:“700块钱没问题!”
老孙迅速收回了右手,还不忘使劲掐一下自己大腿,心中暗骂自己还是把价钱开低了,要是自己能早1个月赶在下之前退休就好了,那个时候的价格更高。
他根本就不明白易中海内心的想法,老易只是单纯的想把周文忠赶紧送进厂。然后让他快速分房滚出这个院子,眼不见心不烦。所以才愿意接受700块钱的高价。
“这…有些事儿咱们可得先说好,如果工会问起来我为啥改名字,你得帮着我去解释。”
“没问题,到时候你就在工会签个字。同意让你的表外甥周文忠进厂接你的班,剩下的你就别管了。”
老孙端起酒杯问道:“这…要不老易你还是先把这个周文忠叫出来,咱们仨坐在一起说说吧。我就怕卖工作这事儿闹大喽不好收场。”
“他现在根本就不在家,回头我见了他就跟他交代交代。我还是那句话,剩下的事儿你别管了,我保证绝对的万无一失。”
见老孙还想开口提这茬,易中海随即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前院周家的马桂红,此时也在自家南墙灶台处忙活饭菜。
周文秀眼睛盯着锅里的菜问道:“还得多久能吃啊?”
“别在我这儿捣乱,赶紧回屋里待着去。”
“哦。”
“先把这盘黄花菜给你表舅端过去。”
“哦。”
见自己闺女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马桂红掀开锅盖说道:“都给你们兄妹俩留过了菜,等你二舅走了以后再吃。就你这副模样,谁瞧见了都得骂你一句没出息。”
“嘁。要不是因为老大在家的时候,咱们家根本…”
“少跟我提他!说不定早就死外头了,赶紧去给你二舅送菜。”
“好嘞。”
周文秀端着这盘菜,顶开堂屋的木门走了进去。
“哎呀!还得说是文秀这丫头长的俊,你姥姥今年过节可是都盼着你们回去呢。你可是有点儿不懂事啊!”
周文秀根本没听懂自己二舅话里的意思,实际上他是在骂自己老爹不懂事儿。微张着嘴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转头看向周德明,又看看坐在椅子上玩儿长枪的周文信。
“二舅,我过年时候也想回去,可…”
周德明赶紧抢过话说道:“可是不能给咱们家添麻烦,乡下的粮食本来就不够吃,我们全家要是再回去的话,家里负担更重。双喜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呵呵呵…”
马双喜心里了解自己这位姐夫,那可是出了名的眼里不认人。有好处的事儿就上,至于乡下的这群穷亲戚?那是能撇多远就撇多远,只有用得上自己家人的时候,他才能想起来“亲戚”两个字。
自己这次出门前老娘特意嘱咐过,说是让自己这次进城办事儿的时候,拐个弯去姐姐家里一趟。顺便送去点干菜和烟叶,同时也问问他们这次过年为啥不回村里走动走动?要不是因为老娘下达的任务,自己才懒得过来呢。
马双喜两腿之间放着个小笸箩,双手搓碎一把干烟叶。拿起裁好的写字纸卷了1根,粘上自己的唾沫递给了姐夫。
周德明看着唾沫湿痕有些犯恶心,接过马双喜递来卷烟随手放在一旁。
“我瞅着家里好像缺个人吧。你们家老大呢?周文…文什么来着?名字就挂在嘴上,但还是想不起来。”
周德明站起身把一对儿女赶到卧室中,走出堂屋又把马桂红叫了进来,顺便插上了门闩。
马双喜看到姐夫这副架势有些犯迷糊,也没多问,点上根烟等着他开口解释,
“这事儿还是让你姐说吧,我说的话你可能不信。”
马桂红凑到自己弟弟耳边,嘀嘀咕咕小声叙述着周文忠最近的变化。听的马双喜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就连刚才点上的烟已经烧完了都没发现。
“啪!”
马双喜兴奋的拍了一下桌子。
“当年我说什么来着?姐你还记得我4岁那年吗?我当时就说在坟地里看见过3米多高的人,咱们全家谁都不信!还说我眼瘸看错了,等这种邪乎事儿落到你们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信了吧?你们也不想想,我要是眼瘸的话民兵排能收下我吗?你们呀…你们就是见得太少!”
这番话把周德明气的端起搪瓷缸子直往肚子里灌水。手肘撑桌捂着眼睛。懒得再看马双喜在自己面前回忆童年。
马桂红看到自己男人这个反应,心里也有些埋怨自己弟弟跟着瞎起哄。
“赶紧坐下吧,你这次来姐家住几天啊?”
“明天就得趁着卡车走,估计得到晌午时候。”
马双喜再次点上烟,蹲在地上把山药蛋子挨个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土,重新放在餐桌上。
“咱妈身子好点儿了吧?”
“还行,大夫说咱妈是月子里落下的病根,现如今也没啥好招,只能先调理着呗。”
马桂红3句话已经把家常聊完,直接切入主题问道:“那我们家老大这事儿,你觉得应该咋办?”
“这…我也不懂这行啊,再说现在也没有和尚道士,实在不行的话你们找个老中医瞧瞧呗,姐你还记得咱们家隔壁院的根成吗?他小时候不是惊着了嘛,成夜成夜的哭,老中医掐掐他的手指头就回魂了。我估计老中医都会两手。”
周德明端起酒杯,手上带点劲把酒杯砸在餐桌上。
听到自家男人发来的信号,马桂红又一次的凑到弟弟耳边小声嘀咕。
“不会吧?不是…你们真的要这样?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们…不行不行…”
见马双喜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周德明实在是坐不住了。
“要不你说说该咋办?我们全家4个人换他1个?这事儿要是捂不住盖子闹发了,就让我周德明1个人去顶!”
马双喜眼神中带着怀疑看向周德明,似乎在说:你还有这尿性呢?
“你认识的人多,平日里见的领导也多。你给姐出个主意吧。”
马双喜双手大拇指来回绕着圈,2分钟后小声说道:“你们可以找找人托托关系,让他在自愿下乡申请书上签字摁手印,然后再托关系把他分到咱们村里的知青点。到时候我有的是招儿治理他。”
这个办法刚说完,当即就被周德明直接给拒绝了。
“不可能的事儿,我们院里有个联络员说他在街道办有熟人。咱们这事儿万一要是被他知道了,你外甥可就危险了。”
马双喜把嘴里的菜咽进肚子,手指头敲着桌子说道:“那…那你们弄点鸡血黑狗血泼上去试试?”
“你能不能说点好主意!现在谁见过狗?大街上的狗比冬天的蚊子还少见!更别提还是黑色的,你们村里还有狗吗?”
“没有。黄鼠狼都快被吃干净了。”
“这不就结了。”
马双喜忽然又想起来1个好主意,指着自己的长枪说道:“回头我亲自和他好好谈谈,估计他会给我这个面子。”
“人家比你的家伙式儿还全呢!双喜你认识不认识…就是那种为了钱不要命的主?你们村里有这种人吗?”
马双喜看向马桂红,得到了自己姐姐点头回应。
“唉…你们要是这么做,我见了咱妈咋交代啊!你们不提这事儿还好,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不行不行…我不同意,你们这么做绝对不行。”
马桂红拉着马双喜的手说道:“在咱们家,打小我就最疼你这个弟弟。有啥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你,现在你长大了,小时候的事儿估计都忘了个干净。没关系,甭管再怎么说你都是我亲弟弟,姐不埋怨你,也不怪你。”
“一笔写不出两个马字,你们是亲姐弟!双喜他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搬进西南角的小屋吗?他还能看着你整天饿肚子?”
马双喜听着两人在打配合,把手抽出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带起一些头皮屑落在肩膀上,最后用力搓着自己的脸,低下头叹了口气。
“我听说过一个人名,具体该咋做还得看你们的意思。先说好啊!这事儿可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再怎么着也落不到你头上。”
“家里的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文信的写字本拿过来。”
“诶。”
马双喜感受着两人的兴奋劲,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今天压根就不应该来他们家。
“双喜你说吧,我记着呢。”
“前些年文信过12岁生日的时候,我不是来到你们家喝酒了吗。那次是有对弟兄俩犯了个盗抢的案子,逃到我们村子附近,我也参与了押送过程。最后才知道是兄弟三人做的案,这哥俩把事儿都扛了起来。他们的那个弟弟估计也不是啥安分的主儿。名字就叫三孩儿,你们去炮局附近和柏林寺那边打听打听吧。我就知道这么多,你们想怎么做我不管,我也啥都不知道,我更是啥都没说。”
周德明停下了手中的笔,端起酒杯准备和马双喜碰一下。
“酒我就不喝了,我先回屋里休息休息,你们也早点睡吧。”
马双喜推开周文忠卧室的门走了进去,心里盘算着这次回家之后咋跟老娘交代。周德明指了指桌上的菜,马桂红赶紧端着盘子回到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