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1点半,周文忠和马二宝俩人,身上裹着破洞浴巾,躺在浴池的床铺上休息。
“嘶……呼…这回搓搓澡呀,我估计得瘦个3,4斤。”
“那是!搓澡师傅都说了,好些年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了!连搓澡巾都不需要,身上的泥打着卷往下掉。你多长时间没洗澡了?”
“自打我记事起,压根没进过澡堂子。上一次洗澡还是夏天时候在河里扑腾两下。”
马二宝左手拿着一个大窝窝头,右手抄起筷子往里夹了点咸菜丝。
“忠哥你先歇着,我得去还个人情。一会儿我吃一个窝头就行。”
“嗯~”
周文忠看了看马二宝跑出去的背影,嘴里赞道:“不错,懂事儿。”
刚端起茶杯吸溜一口,从门口处走来了两人。一位是浴池内的工作人员,一位是之前打发去百货大楼拿衣服的窝脖,手里提溜着捆好衣服的细麻绳。
“周文忠在哪儿?有人找你!周文忠周文忠!”
“来了!”
周文忠拍了拍手拿起香烟,光着脚走了过去。
“好好瞅瞅是你要找的人吗?”
窝脖仔细打量了一下周文忠说道:“是他,刚才还没理发呢,差点认不出来。幸亏我听出他的声音了。”
“来来来,抽一根抽一根。”
给俩人让了根烟,又给了窝脖一毛钱,周文忠顺手接过衣服,走回床铺坐了下来,拍了拍脚掌上的土。看着手里的收据,周文忠高兴的合不拢嘴。
“老周这次可真是出血了!棉大衣要28块钱。棉裤12块钱。一双五眼棉鞋1块9毛2。这套线衣9块钱。一条裤衩就8毛钱。一双毛线袜子6毛钱。收据上写的都是成衣。估计老周2个月的工资打不住,哈哈……”
“啥事儿这么高……豁!棉大衣!快快快给我瞅瞅。”
马二宝没等到回话,拿起棉大衣就抖愣开,用自己脖子夹着,看着垂在膝盖处的大衣下摆。
“乖乖!我俩月工资才能买一件。周德明是谁啊?对你可真不错!回头我要是去百货大楼买东西,提他的名字好使不?”
“我估计不好使,周德明跟我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会给你买这么贵的衣服?狗都不信。”
“你爱信不信,赶紧吃吧。一会儿就该凉了。”
马二宝满眼羡慕的把大衣折叠好,小心翼翼的放在床铺上,拿起窝头啃着,又开始点评起来棉裤棉鞋。
“一会儿给你一双棉鞋。”
“真的?”
马二宝手中的窝头都掉地上了,赶紧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土。
“真的,说给你就给你。不就一双棉鞋嘛。”
“忠哥……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就应该早点儿认识你。什么也不说了,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必须去!”
“哪儿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你小子还跟我卖关子。”
“嗐,说出来就没劲了。一会儿你就跟我走。保证你没见过!绝对的好地方!”
“那我可真的得拭目以待了!”
马二宝兴奋的口中粮食差点喷出来,周文忠第一次穿上裤衩,平躺在床上,扣了扣鼻子眼抹在床板下,身上盖着大衣睡了过去……
不知道时间是几点,周文忠被马二宝从睡梦中摇醒。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再让你这么睡下去,晚上还睡不睡觉了?”
周文忠坐了起来迷瞪了一会儿,由内而外的换好一身新衣服。
马二宝把之前洗过未干的衣服叠整齐,用麻绳系好,嘴里还不忘数落着周文忠。
“刚才我就说不让你这么洗,棉袄棉裤根本不能见水,用沙土洗洗就行。这下好了吧?你摸摸这上面的布都槽成什么样了。再让你这么洗一次,铁定得重新做衣服。你回去之后,记得把衣服晾起来,嘴里多含点水喷上去,多抻一抻衣服省的缩水。实在不行就弄点细粮浆洗一下。布也能厚实点。唉……”
“你怎么这么絮叨?穿上你的新鞋,咱们走着?”
“我就不穿了,跟我弟弟的鞋号一样。回头让他下乡带着吧。”
“行,反正是你的东西。”
“走吧?”
“走呗。”
周文忠手里提着沉甸甸的包袱,俩人前后脚又出浴池,小风一吹,周文忠就觉得头上凉飕飕的。
“那什么,你先站这儿等会,我见到了之前的同学,过去跟他说两句话。”
“好。”
周文忠快步跑进胡同里,过了半分钟才返回,顺手把一双棉鞋丢给马二宝。
“你刚才手里的东西呢?”
“让他帮着拿回家了。”
“哦,你同学姓什么?只要是这条街的人,你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鸠摩智。”
“这个姓但是挺少见的,不是本地人吧?”
“嗯,来自藏族的一位同志。”
“怪不得你什么都会一点儿,感情你这些同学也不简单。”
“嗐,民族大团结嘛!不说他了,赶紧带我去你说的好地方!”
“行,跟我走。”
周文忠把大衣上的领子立了起来,双手插在兜里。
这件黑色棉大衣是活里活面的,拆除内胆还能当长衫穿,可以单独拆洗,自己穿越过来这么久,总算混上一件有兜的衣服了。
跟着马二宝走了将近1个钟头,周文忠看着脚下的铁轨有些疑惑。
“咱们这是去哪儿啊?你不会带我来偷铁轨吧?”
“瞎说什么呢?偷铁轨得判打靶!”
“偷枕木也不行啊!”
“你越说越胡扯了。马上就到了,两步路的事儿。”
“半个钟头前,你就是这么说的。”
“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再坚持坚………有火车来了!”
周文忠赶紧趴在地上听了听,看着铁轨内枕木旁边的小石子在跳动。
“闪开!滚一边去。”
周文忠一把推开马二宝,手伸进大衣兜中,从空间里掏出前些日子签到给的10根长铁钉,斜着摆放在铁轨上,抓住马二宝躲在一旁的干草丛里。
“忠哥你从哪儿弄的钉子啊?一会儿压完之后给我一个呗。”
“别废话。咱们躲远点儿,一会儿火车压过来之后,说不定得崩着咱们俩。”
周文忠心里兴奋的突突直跳,拉着马二宝又躲远了30米,自己也搞不懂签到给的铁钉是什么钢材、铁质,也弄不明白铁轨和铁钉哪个更坚固。
自己都多少年没玩过这些东西了!
按照几十年后的法律,周文忠这种做法算是破坏公路设施,得判刑。也多亏这年头的火车开的慢,像是酒瓶盖子、铁钉、硬币这些东西都可以放上去,不会引起火车脱轨侧翻。
如果换成时速299公里的高铁,估计得出事故。
再者说了,铁轨上放根钉子怎么了?要抓的话得先抓罗翔,他小时候就这么干过,他还想着把铁轨抽出来,让火车碾压一下呢,在他的认知里,罗翔以为这种方法可以得到一柄宝剑,这年头没玩过铁轨的人生是残缺的!
“咣嗤…咣嗤……咣嗤…………”
一辆黑色的火车急驰而过,带起一阵尘土,看着冒黑烟的火车越走越远。周文忠赶紧摸了摸身上有没有伤口,连带着马二宝也检查了一番。
“没事儿。赶紧去瞅瞅。”
俩人迅速跑过去查看,刚才放钉子的位置,铁轨上有着一条条白印,还有些痕迹是别人留下的。
马二宝在远处喊道:“只找到7根!其他的找不见了!估计崩飞了吧?”
周文忠捏着衣服袖子,拿起一个小刀打量了一下,长度10公分多一点,通体银白色,略微带着点弯弯的弧度。在手指上剐蹭两下,没有开刃所以不锋利。看来回头还得磨。
“回头找个破布头缠一下就行!这把归我了。”
“行。”
周文忠把这些小刀收在空间里,继续跟着马二宝上路,走过枯草地,穿过两条破旧胡同,马二宝停下了脚步。
“到了!”
周文忠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嘴里喘着粗气说道:“再不到我就回去了!今天我算是上了鬼子的当!这特娘的都到郊区了!等会儿说啥我也不走着回去,你瞅瞅!刚买的一双棉鞋都快开边了。一会儿回去的公车路费你出!”
“没问题没问题!公交车一分钱3站地,咱们再转搭电车,拢共也就1毛钱,我还是出的起的。”
马二宝蒯着周文忠的胳膊,把他从石头上扶起来。
“一会儿你别乱说话!一切都看我的。”
“知道了。”
马二宝走到一间民房院子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你给特务发信号呢?敲的挺有节奏啊!啧啧啧……”
马二宝听到院子里传来的脚步声,赶紧伸手捂住周文忠的嘴。
“别说话!”
“吱………”
木质大门拉开了一条门缝,一位30来岁的男人瞪着一只眼睛问道:“找谁?”
“买火柴的!”
“几根?”
“我们俩人,买两根就行!”
“吱……”
这次的两扇大门彻底打开,刚才说话的男人站在院里,穿着一身黑色棉服,右手放在兜里。
“来的挺早啊!我还以为多大的照顾呢。瞎耽误事儿。呵呵~”
“嗐!我来过多少次了,赶紧着吧。”
“俩人的话,给1斤粮票吧。”
马二宝从自己的眼间摸出一张京城粮票递了过去。对方接过后检查了一下,从自己兜里掏出盒火柴,把其中的大部分都倒出来,只留下两根。看样子和平常用的火柴有些不同,应该是再次加工过的。
“进去吧。北房。”
“诶。”
马二宝拉着周文忠的胳膊往院里走,这套院子盖的没什么讲究,胶泥糊的墙,连个砖头块都少见。院子有个40来平方,东、西、北三面皆是盖好的房子,南边是大门。
“咚咚…”
刚敲过门,就听到屋里传来一位女人破锣般的嗓音。
“门开着呢。”
马二宝晃悠着手中的火柴盒,笑着说道:“忠哥你先请。”
“一块儿吧。”
“行啊!”
马二宝推开门,周文忠紧随其后走进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