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忠脚底下踢着个小半截砖头,从四合院大门口,一路溜溜哒哒着,踢到了二粮站的院墙外面。
白疯子这个时间点还没开始过来上班呢,周文忠满眼都是羡慕。自主就业的人,时间就是宽松,一点也不知道积极要求进步!可耻!可恨!
此时的粮库大门已经敞开。直径走到昨天的仓库中,周文忠看着眼前排成3列的队伍有些疑惑。
人挺多,有17个人笔直的排好队呢,连张主任都在。二粮站今天这是又扩编了?
张主任看见周文忠后,随手一指。
“赶紧归队,读报学习活动马上就开始了。”
“好。”
周文忠走到最不起眼的位置站好,心里嘟囔着:这种活动就有我们打零工的份儿,你们分福利的时候,怎么不带我们玩儿了?
张主任抬起胳膊瞅了瞅时间,然后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现在正好8点半,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咱们开始今天的读报,那个……那个…算了,还是秀芳你来念吧。”
张秀芳接过报纸后抖了抖,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声朗读了起来。
“咳咳…自1959年11月初,中科院建议………”
“啪啪啪啪……………”
人们听完了这段报道,互相看了一眼,脑子里开始接受这段废话,中科院说的意思是吃不饱就从地上挖着吃,只不过换了个由头而已,什么藻类、植物根茎、人造蛋白……这里的17个人,谁能听懂?
“昨天,国xx发布了《关于接待和安置归国华侨的指示》,首先提出………”
“啪啪啪………”
讲的是从印尼撤侨的事儿,乘坐游轮回到了广州……
“《六十一个阶级兄弟》………”
数万名工农兄弟,支援三门峡建设工程,在修筑山西省平陆县风南公路中,因犯罪分子投毒,有6l位发生食物中毒(砒霜),情况危险,当地却没有特效药二巯基丙醇。然后要求飞机空投,这事儿就是这么解决的。
“哦哦哦哦!!!!”
在场所有人兴奋的挥舞着双手,有的都拥抱了起来,开始蹦跳。
张主任等了一会儿,见众人已经欢庆结束,双手下压示意安静。然后瞅了瞅张秀芳,意思是还有别的大事儿吗?
张秀芳摇了摇头回应,意思是已经读完了。
“行了,大家伙各司其职,开始今天的工作。”
张主任撂下这句话转身就离开。同时往外走的还有其他几名工作人员,剩下的这些打零工的人,听完今天的报纸,面带得意之色,一个个就像打了强心针似的。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嗡嗡………吱呦吱呦……”
粉碎机已经运转了起来,有的人也两两一组,拉着老旧的板车前往仓库。
周文忠走到了昨天的操作台前,发现原地已经有一位同龄人在傻站着,低头扣着自己指甲缝里的泥呢。
张秀芳走了过来,介绍说道:“这位是周文忠,你昨天没来,正好他是昨天刚来上班。以后你们俩就一组。周文忠,他这就是我昨天说的马二宝。”
马二宝今年16岁,脸上也是一副菜色,瘦瘦小小,老老实实的样子真是一言难尽。身上穿的衣服还不如周文忠呢,俩人握了握手,算是认识了。
“你们俩人以后的劳动成果,自己商量着分,不要闹意见。明白吗?”
俩人点了点头,同意这样安排。
“你们俩还是接茬打玉米棒子,暂时就这么安排,玉米棒子且干着吧,估计往后的几个月都得这样,我走了!有事儿再叫我。”
俩人又点了点头,张秀芳胳膊夹着记录簿,背着手开始四处闲逛,检查工人们的工作。
操作台前的俩人对视一眼,周文忠率先开口。
“你多大了?”
“16。”
“以后你叫我忠哥,我今年19。”
马二宝打量了一下周文忠,有些怀疑的语气问道:“你都19岁了?真看不出来。”
“嗯。能什么事儿都叫你看出来吗?我说19岁就是19岁。”
马二宝傻傻的点头答道:“那行,以后我就管你叫忠哥。”
周文忠从空间里,取出早晨从家里拿的菜团子,掀开报纸后,直接掰下一半丢给马二宝。
马二宝用对着出来的菜团子,赶紧用肚子一顶,双手接住。
“不用了,我早晨…”
“让你吃就吃,瞎客气什么?哥给你的,你就拿着!”
马二宝双手捧着菜团子,咧嘴扣除黄牙嘿嘿直笑。
“谢谢你啊忠哥。”
周文忠看到他的表情,开始拉上了家长。
“甭客气,你叫马二宝。你哥应该叫马大宝吧?”
马二宝直接一口把菜团子塞进嘴里嚼着,根本没功夫说话。等了一阵后,马二宝用手往下捋着喉咙。
“嗝……噎死我了,我哥叫马国栋,已经下乡去了。也不对,现在应该叫做垦荒队。”
“哦…那你弟弟叫马国梁吧?”
“不是,我大弟弟叫马三宝。我小弟叫马小宝。”
周文忠揉了揉眼睛,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
“今天咱们俩先搭帮干着,等晚上再研究怎么分配劳动成功。”
“好。没问题。我听你的。”
俩人就这么搭配着干活,周文忠15分钟就已经把马二宝的家庭情况给套了个干净,马二宝则是对周文忠的所有情况一无所知。
……………………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走着,俩人干的还挺快,马上就到了中午休息时间,操作台旁边已经堆满了42个麻袋,这是俩人一上午的劳动成果。
张秀芳过来检查了一阵,点头表示很满意,一边称重一边说道:“今天咱们二粮站有个临时工作,去大库房的西北角那里,拉10麻袋的棒子,打碎后就放一边。”
周文忠听后看向马二宝。
马二宝询问道:“那不是之前砍下来的,已经发霉发黑坏掉的玉米棒子吗?”
“对啊,让你们怎么干,你们就怎么干。这是生产任务!”
周文忠问道:“这……那玩意算钱吗?根本就不压秤!一麻袋都没有35斤,只是棒子,太占地方了吧。而且掺进去后,凑到了100斤,麻袋也不好封口。”
张秀芳把手上的棒子面拍回麻袋里,站直身子,对俩人解释道:“你们每袋都掺一点儿就行了,5比1的比例总行吧?”
“行!我们俩下午就开始干。”
张秀芳满意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忠哥,5比1是什么意思?咱们俩应该怎么干?”
“没什么意思,补亏空呢。按照她说的办呗。”
马二宝听后脸色都变了,赶紧追问道:“他们怎么敢?这玩意弄不好就得吃出大事!”
“呵呵,他们也是听人安排的,所有的粮站肯定都这么干,而且众所周知今年收成不好,外头已经出现了逃荒人员,咱们不这么干,根本吃不上饭。管他呢,只要不饿着咱们,就甭多问。咱们只管干活!”
“行吧。”
一直忙碌到12点半,机器停止了运转。
周文忠和马二宝俩人坐在空地上喘着粗气,一人端着一碗温开水,跟饮驴似的。
其他打零工的众人,有的回家吃饭了,有的走到火房里,从布兜里取出铝饭盒放在灶台边上加热午饭。
也有的人跟周文忠一样,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菜团子,席地而坐啃着干粮。俩人已经累的虚脱了。
家里有钱的人,就吃个二合面馒头啃着。谁还顾得上地面凉不凉?小伙子火力旺盛,坐地上也不拉肚子。再者说了,整天吃着粗粮,万一拉肚子也是好事儿,不费劲!
马二宝从怀里掏出个黑乎乎的高粱面馒头,大概有个3两重,一口馒头一口水,没功夫说话,低头吃了起来。
周文忠空间里还剩两个玉米面的窝头,取出一个也啃了起来。
马二宝羡慕的看着周文忠手里的窝头,周文忠羡慕的看着张秀芳手里的铝饭盒,她的饭盒里有白花花的大米,其中略带褐色的是麦仁,还有土豆丝,小风一刮,空气中略带着醋的酸味,周文忠闻得口腔生津。手里的窝头瞬间就不香了,马二宝也瞅了过去。
周文忠瞥了他一眼说道:“哼,有什么可显摆的?这土豆丝也就闻着好吃,吃起来更香。”
“啊?”
周文忠把最后一口窝头放进嘴里嚼着,然后喝了几口水,气愤的站起身,走回库房里拿出一张1米多长的薄木板,又跑到火房里,拿出几根烧过的柴火木炭,最后向着大门外走去。
马二宝有些不解,但自己的高粱面馒头已经吃完了,这时候也没事可干。
眼见忠哥离开,自己身为小弟,也得紧随其后。
张秀芳端着饭盒,看着俩人的举动有些疑惑,心里想的是:他拿走的薄木板算是公物吧?自己要不要追回公物?他不会是跑路了吧?自己会不会有责任?
这些问题,一瞬间就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赶紧扒拉了两口饭,转念一想,还是拿着饭盒一起跟上吧,等张秀芳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她震惊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