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驸马,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沐浴了。”一名丫鬟站在门口,恭敬地对正在卧室外间闲聊的沈熠和赵云溪道。她是宫里赐给赵云溪的宫女,自然事事以赵云溪为先。
“这里是子爵府,没有公主殿下和驸马,以后可要记住了!”赵云溪不动声色地提醒道。
“是,奴婢明白!”丫鬟紧张地道。但同时她也很忐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两位才好。
“明白就好!行了,你下去吧,不用伺候了!”赵云溪挥了挥手,直接打发那丫鬟离开。
两人各自沐浴完毕,这才齐齐回了卧室的内室。折腾了一天,正婚礼的环节终于结束了,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或许就只有这两个当事人才知道了。
坐在床沿的赵云溪看着对面笑意盈盈的沈熠,突然有些紧张。昨晚在宫里的时候,便有秦暮岚派来的嬷嬷跟她讲了一些私密的事。如今婚礼已然结束,那些事也该发生了。
“小九,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沈熠看着赵云溪专注的样子,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笑问道,“要不要吃点东西?今天一整天应该都没好好吃饭吧,想吃什么都行,我去做!我刚才洗完澡回来的时候碰到阿财了,听他说厨房有好些新鲜的菜。”
听到沈熠的话后,原本还在胡思乱想的赵云溪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沈熠又问了一遍,她才清醒了过来,笑道:“我想吃上次的炒菜,就母后生辰那天你在宫里做的那些。那是你第一次给我做的菜,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男子给我做的菜,我永远都会记得,也很怀念!”
“好啊,从今往后,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沈熠道。赵云溪刚才的话让他心乱了,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赵云溪的笑容,他只想用尽一生,去好好守护这个曾受了许多苦的女子。
来到厨房,沈熠叫来几个丫鬟,烧火的烧火,洗菜的洗菜,他则熟练地起锅烧油。要说还得是阿财靠谱,不仅将梧桐院里用的那种铁锅和各种厨具复制到了子爵府,还找来了沈熠在京都时专门找的那位榨胡麻油的师傅,不分昼夜地榨了好几桶油,倒是让沈熠省了不少事。
三刻钟后,几名丫鬟将做好的饭菜送到了卧室外间。赵云溪原本是要去膳厅吃的,但被沈熠拒绝了,说是刚洗了澡,没必要出去折腾一圈,再出一身汗就不划算了。赵云溪想了想,觉得沈熠的话也有些道理,也就不再纠结在哪里吃了,只要与她一起吃饭的人是沈熠就行了。
饭桌上,赵云溪举止优雅地吃着沈熠亲自做的又亲自夹给她的菜,心里高兴极了。这种温馨而甜蜜的日子,她已经盼了好多年了,如今终于等到了。
“小九,你不好好吃饭,傻笑什么呢?”沈熠注意到了赵云溪的表情,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不告诉你。”赵云溪傲娇地道,“对了,夫君,这个卧室好生凉快,比母后的寝殿还舒服。也不知同安县何时出了这样厉害的营造匠人,京都的人竟然不知道。如此神奇而又巧妙的设计,实在是令人咋舌。若是可以的话,定要多给他们一些银两,不能让人家寒了心。”
“都听小九的。不过,我们现在还是先吃饭吧。”沈熠给赵云溪夹了几块肉,宠溺地道。他并没有告诉赵云溪这种“空调房”是他的主意,也没说这是阿财带着京都的匠人临时改的。
两人很快吃完了饭,在丫鬟的侍奉下洗漱。看着正在刷牙的沈熠,赵云溪像个好奇宝宝一般,仔细地研究着被沈熠称为“牙刷”和“牙膏”的东西。她在宫里时,三餐之后多是用浓茶漱口,从未见过这两样奇怪的东西。但看沈熠如此认真的样子,想来定是有妙用。
“夫君,这个牙刷是你做的吗?看着还挺精致的,上面还有‘云溪’二字。”赵云溪道。
沈熠将口中的泡沫吐掉,又咕噜咕噜地漱了漱口,将牙刷放回杯子中,这才道:“是啊,这些可是我专门为你做的,你可还喜欢?不仅是牙刷,这个杯子上也有你的名字,瞧见了吗?”
赵云溪闻言,拿起另一只杯子一看,发现果然如沈熠所说,开心地道:“夫君,你真好!”
又一次被发了好人卡的沈熠有些无奈,但也知道这是不同时代的文化差异,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得道:“你我夫妻一体,何必说这些生分的话,赶紧洗漱吧,我们也该休息了!”
赵云溪脸上一红,却也不敢反驳什么,在沈熠的指导下挤上牙膏,小心翼翼地刷起牙来。
“轻点儿,小心牙龈被蹭破了。”沈熠提醒道。赵云溪所用的的牙刷乃是用马鬃制作的,虽说比猪鬃柔软了许多,但还是要小心。而为了制作牙刷,那匹被玄彻骑走的火焰驹可遭了不少罪。一想到火焰驹,沈熠竟然有些想它了,也不知新的马鬃有没有长出来。
眼看赵云溪刷完牙了,沈熠像是等待客户反馈的笑商贩一样,焦急地问道:“感觉如何?”
赵云溪细细感受了一下,像是回味一般地道:“夫君,这个牙膏好生神奇,我感觉口腔里冰冰凉凉的,还留有一股余香,像是荷叶的味道。我很喜欢,比用浓茶漱口的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不习惯呢!”沈熠道,“这牙膏可是用皂角、荷叶、升麻、青盐、旱莲草等十余种药物炼制而成的。除此之外,我还在里面加了薄荷和玄明粉。这样做出来的牙膏不仅是使牙齿增白、口腔留香,还能消炎镇痛,对牙齿有莫大的好处。”
“夫君,你可真厉害,竟能做出这么多神奇的东西。就像这牙刷和牙膏,宫里也没有的,若让他知道了,定然要跟你讨要的。”赵云溪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悦地道。
“没事,他想要,我就给他便是。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沈熠满不在乎地道。他知道赵云溪说的“他”是谁,也就跟着一起打趣。反正这内室就只有他们小夫妻俩,这些有些冒犯的话也不会有旁人听到,更不可能传出去;即便传出去了,又有谁能证明是他说的。
“夫君,这怎么不值钱了?”赵云溪反驳道,“连宫里都没有这些东西,其余豪族勋贵自然也不会有了。你不是在做生意吗?若是把这些东西也卖出去,不就赚钱了吗?”
赵云溪这番话算是点醒了沈熠,令他产生了在同安县再建一栋大楼的想法,就按照前世的超市那种概念设计。他原本只想建造一栋女子百货大楼,用于卖女装、卫生巾以及日后的香水、口红等物。但被赵云溪一提醒,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若真的建起了超市,那他除了卖卫生纸、香皂、牙刷、牙膏及花露水等物品外,还可以将吃喝玩乐全部囊括进来。到时候,他若是想巡查生意也会比较方便,再也不用像在京都时那样到处跑了。
念头一起,沈熠激动地将赵云溪揽入怀中,真诚地道:“好小九,有妻如你,夫复何求!”
赵云溪有些茫然,不明白沈熠为何突然说这种令人害羞的话。直到沈熠跟她解释了一遍关于超市的设想后,她也激动了起来。按照这种设想,沈熠在同安县的生意必将毫无敌手了。
“夫君,那我可要提前恭喜你生意兴隆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忘了我的功劳。”赵云溪也开玩笑道。她很高兴自己为沈熠的经商大业贡献了一份力量,这才是夫妻一体该有的表现。
“那是自然了。小九,你是我的神!”沈熠模仿着前世看过的一档娱乐节目,表情极其夸张地道。可突然间,他眼珠子一转,色眯眯地道,“小九,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该休息了?”
赵云溪的脸再次红了起来,她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除去鞋袜,倏地缩进了被窝中。
沈熠被赵云溪这个样子逗乐了,抚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直到看到赵云溪羞恼的表情后,他才强行憋住笑意,走到桌前熄了红烛。在月光的映照下,走到窗前,除去鞋袜,放下帷幔。
躺到床上后,沈熠掀开被子,霸道地将赵云溪揽进怀中,柔声道:“小九,别怕,我们今晚睡素的。你才十七岁,等你成年后,我们再讨论这些少儿不宜的事。”
“我都举行过笄礼了,已经成年了!”赵云溪虽然感到很害羞,但还是鼓起勇气反驳道。
“那不一样,在我这里,只有过了十八岁才算成年!”沈熠强行将他接受的理念灌输给赵云溪,打着哈欠道,“在你没到十八岁之前,我一定会‘守身如玉’的,你放心吧!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生辰在什么时候呢?以前没机会问,现在都成亲了,也该知道了。等你生辰那天,我一定要给你准备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人生的前十七年我没来得及与你共度,希望余生的每一天,我们都能一起度过。到时候,我们要生好多好多的孩子,生着玩也行。”
“要死了!”赵云溪一把捂住沈熠的嘴,急忙道,“你这个人,一躺到床上就胡说八道。”
“小九,我们今天才刚成亲,你就要谋杀亲夫不成?”沈熠很是不甘地表达着他的无奈。
赵云溪将手收了回来,环着沈熠的腰,幽幽地道:“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谁也分不开。”
沈熠的心里满是不安,明明已经想好了要做一个“渣男”,可前有赵文秀,后有赵云溪。在听到她们俩的心声后,他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两人对他百分百的感情,只能紧紧地抱着赵云溪,内心暗暗发誓,此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他们两人尽可能完美的爱。
“夫君,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请你答应我!”赵云溪像是没察觉到沈熠的心思,低声道。
“什么事?”沈熠心虚地道。他害怕赵云溪提起赵文秀的事,害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
“我想回云州拜祭我的母妃,你能陪我去吗?”赵云溪心情低落地道,“她为了生下我,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可这么多年来,我却从未能亲自到陵前祭拜她一回,实在是不孝。如今我已经成家了,我的夫君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我要亲自到她面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生辰在什么时候。这么多年来,就连母后也不敢提起,生怕他不高兴。”
“小九,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些伤心事的!”沈熠歉疚地道。赵云溪的话令他的心里直发疼。他不敢想象这个可怜的女子这些年来究竟过的是种什么样的日子。还有赵真,身为一个父亲,竟然能这么狠心,连亲生女儿的生日都不允许庆贺,简直是匪夷所思。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赵云溪可是他曾经非常宠爱的人的亲骨肉啊,他怎能这么绝情呢。莫非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帝王,就要舍弃人伦和感情才成吗?
“夫君,没事的,我都已经习惯了,你不用为我难过。”赵云溪这时也感觉到了沈熠的心情受到了影响,只得安慰道,“其实不过生辰也没什么,只要你一直在就行,我没关系的。”
听到赵云溪在安慰他,沈熠也只得强打起精神,转换了话题。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外面天已大亮了。
“夫君,该起床了,我们还要去给母后和爹娘奉茶呢!”赵云溪早就起来了,趴在床前,用自己的发丝摩挲着沈熠的鼻子,直到沈熠不情愿地哼唧了一声,她才开心地笑道。
沈熠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前的是换了一身粉色长裙的赵云溪。那张不施粉黛的脸已经美得无法形容了,再配上她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直接让沈熠着了迷。
“呆样,看什么呢?快起床了,衣服在这里,洗漱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沈熠的目光太过炽热,惹得赵云溪的小心脏怦怦乱跳,只得低下头,不停地摸着自己的戒指,害羞地道。
“看我的小九呢?有什么问题吗?”沈熠坐起身来,顺手将赵云溪拽入怀中,枕在她的肩上,厚着脸皮道,“我的小九这么好看,我就是看一辈子都看不够。”
“大早上的,还没洗漱呢,怎么就跟吃了蜜一样。”赵云溪虽然还是有些害羞,但经过昨晚与沈熠的同床共枕和耳鬓厮磨,她已经坦然了许多,不再因这种突然的小情话而红了脸。
沈熠也不回答,腆着脸请求赵云溪给了他一个香吻,这才志得意满地下了床,在小丫鬟的侍奉下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后,两人手牵着手,一起来到了正厅。虽说他们俩已经睡在同一张床上了,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的婚礼还不算结束,毕竟还有婚后礼阶段。如果说婚前礼、正婚礼的目的是“成男女之别,立夫妇之义”,那么婚后礼强调的则是“妇顺”了。所谓“妇顺”,是指“顺于舅姑,和于室人”。简单来说,就是妇女顺从孝敬之美德。
圣朝的婚后礼有两个环节,其一为“妇见礼”,其二为“盥馈礼”,两个环节紧密相连。
所谓“妇见礼”,是指新婚夫妇合卺的第二天清晨,新妇要早起,待沐浴更衣后,带着装有干枣和栗子的竹笲去正厅拜见公婆。若公婆接受了礼物,则表示“妇见礼”初成。最后,公婆从代表着客人的西阶走下堂,新妇从代表着主人的东阶走下堂,这也标志着新妇从此将代替公婆主持家庭内务。至此,“妇见礼”正式结束。“妇见礼”标志着新妇正式成为男方的家庭成员,代表着新娘的社会身份发生了改变,因而这个仪式在圣朝婚礼中具有重要意义。在这个仪式中,无论新妇之前的身份地位如何,她都必须依礼对公婆表示恭敬与顺从;如果公婆早已亡故,则新妇须在成婚后的三个月后行“庙见礼”,以替代“妇见礼”。
所谓“盥馈礼”,是指新妇正式拜见公婆后,要侍奉他们盥洗及进食,并且在他们吃完后要向他们奉茶漱口。这些行为意在考察表明新妇对公婆的贞顺态度,既有孝敬公婆的象征意义,又有试探公婆口味的客观效果,其目的也是在强调“妇顺”。
圣朝初立时,曾有出降的公主觉得自己出身皇室,身份高贵,不再对公婆行“妇见”礼,甚至出现了公婆向新妇下拜的现象。太宗皇帝时,由于得位的历史问题,朝廷打出了“以孝治天下”的理念。为了限制公主过于尊崇的倾向,太宗皇帝曾大力推动婚姻礼仪,严厉规范公主出嫁的礼节规矩,并一直延续至今。因此,赵云溪虽是公主身份,但也要遵守这些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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