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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回京(1 / 1)


很快,饭菜就备齐了。赵真举杯示意可以动筷了,玄彻道了一声“谢”,便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唯有沈熠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仅显得有些突兀,而且尴尬至极。

“怎么,还想让朕请你入座吗?要是不想吃饭就赶紧滚蛋!”赵真有些不满地瞥了一眼沈熠道,“上次腆着脸要把朕的菜带回家里去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多顾忌?今天倒是挺会装的。”

沈熠被赵真这么一说,直接心一横,径直坐在赵真身边,反正他与赵真之间的纠葛已经够多了,也不怕多吃这一顿饭。更何况,他还答应给赵真那么多东西,这顿饭就当是犒劳了。

戌时三刻,临近宵禁了,沈熠向赵真提出了告退。赵真没搭理沈熠,跟玄彻客套了两句,亲自将玄彻送出雅间,又吩咐令狐喆送玄彻下楼。这一顿操作直接看呆了沈熠,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明白赵真为什么会对玄彻这么客气,莫非是因为刚才玄彻为赵真诊了脉?

沈熠带着芸儿刚走到楼梯口,身后传来了赵真的声音:“沈熠,昨日在永安殿中,沈侯跟朕说,只要朕愿意,你便会成为朕的好女婿。朕想问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沈熠有些恍惚,思考了一下,躬身道:“陛下,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您心中,不在臣心中。”

赵真看着站在楼梯口的沈熠,暗暗叹了口气,突然道:“凌亲王昨日上书,想要将他的爵位传给世子赵升,朕准了;至于明月与你的事,只要皇后与小九没意见,朕也准了!”

沈熠闻言,愣了片刻后方道:“臣多谢陛下。”他这声“谢”,既是谢赵真告诉他赵烈上书的事,也是谢赵真没有为难赵文秀。可是,若是让赵文秀知道赵烈为了她的幸福,不惜“牺牲”了自己的爵位,那她还会开心吗?这姑娘现在的心思太敏感,他实在不好揣测。

回去的路上,沈熠一边想着该不该把赵烈的事告诉赵文秀,一边想着此前玄彻与赵真的对话。听他们的意思,赵真应该是被后宫的人给下毒了。可赵真的饮食都有专门的太监试毒,要想发生这种事,只能说明这个人在后宫的地位很高,并且还能调动太医署的人帮她打掩护。那么,究竟是谁要给赵真下毒呢?其目的究竟是夺取皇位还是报仇雪恨?一连串的问题涌入沈熠的脑海中,他顿觉有些烦躁,长叹了一口气,吩咐驾车的陈志再快一些。

回到院里,沈熠将玄彻拽进书房,严肃地道:“师兄,你如实跟我说,陛下真的中毒了?”

“错不了。那位中的是慢性毒,至少有三年了,看来有人不想让他这么快死。”玄彻道。

“这么说来,如今已经有人对皇位有想法了,只是不知道这是哪位皇子或是哪位娘娘的手段。”沈熠哂笑道,“能做到这种程度,想来此人身份定然不简单,多半是‘三宫’之一。”

圣朝自太祖皇帝起就有“三宫”之说,后代皇帝敬仰祖宗功德,将“三宫”继承了下来。“三宫”即掌管后宫所有事务的皇后所居的正阳宫和协同皇后管理后宫事务的两位贵妃所居的平阳宫、和阳宫,它们共同组成了圣朝皇室后宫的权力中心。

“小师弟,这种事你可不能插手,闹不好连你和沈家都会被牵连进去。”玄彻担心沈熠会追查此事,急忙提醒道,“我已经提醒过那位了,以他的手段和心思,定能查得一清二楚!”

“师兄放心,我才懒得管这种事呢,只是觉得好奇罢了!”沈熠笑道。他读过许多史书,自然知道皇位的诱惑性有多大。为了这把龙椅,弑兄杀弟、囚父戮子的事不胜枚举,简直是人伦尽桑。可又有不知多少人对此甘之如饴、“前仆后继”,留下无尽的遗恨。

“小师弟明白就好!”玄彻微笑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房了,小师弟也早些歇息!”

刚把玄彻送出书房,沈熠迎面便撞见了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的赵文秀。她冲着玄彻点了点头后,立马毫不顾忌地钻进沈熠怀中,埋怨道:“坏人,回来了也不知道来看我。”

“我看时间不早了,以为你已经睡了呢,就没去打扰你,跟师兄谈了点事!”沈熠此刻还没想好该不该告诉赵文秀有关赵烈的事,只得紧紧地搂着赵文秀,有些心虚地低声解释道。

“沈熠,你明早送我回家吧,我想我父王了,我想见见他!”赵文秀带着哭腔道。

沈熠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赵文秀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叹息道:“好,我明早陪你回去!不过,这个时辰你该回去睡觉了,要养好精神,早睡早起,明天神采奕奕地去见王爷,不能让王爷再牵挂了,知道吗?走吧,我送你回房间去!”

“嗯,我知道了。沈熠,你真好!”赵文秀道。她任由沈熠牵着她的手,朝着房间走去。

翌日辰时,沈熠带了一些小礼物,陪着赵文秀回了凌亲王府。王府众人还不知道赵文秀今日回来,仓促地将赵文秀和沈熠等人迎进院中,这才急忙去跟赵烈和独孤娉婷禀报。

赵烈此刻正在跟独孤娉婷闲聊,一听说赵文秀回来了,两个人再也坐不住了,兴冲冲地跑出去迎接。虽然此举并不符合礼数,但两人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尽管沈熠每天都会写信告诉他们赵文秀当日的情况,但那些冷冰冰的文字又怎能比得上亲眼见到自己的女儿呢?

“父王,母妃……”赵文秀老远就看到了赵烈和独孤娉婷在正厅前等候,一路小跑过来。

身后的沈熠见状,生怕赵文秀过于着急而摔倒,也顾不得芸儿和玄彻了,急忙紧紧跟上。

“乖女儿,你终于回家了,娘都想死你了!”独孤娉婷喜极而泣。虽然只有三天没见到赵文秀的面,但她的想念已经达到顶峰了。好在赵文秀回来了,而且气色也很好,看来沈熠确实没有骗她,她的乖女儿真的恢复健康了,精气神都很不错。

“娘,女儿也想您,这不就回来了嘛。”赵文秀先是跟独孤娉婷撒了个娇,紧紧地拥抱了一下自己的母妃,然后看向赵烈,一脸歉疚地道,“父王,女儿对不起您……”

赵烈不明白赵文秀为何突然说这话,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沈熠,见沈熠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鱼符袋,这才恍然大悟,笑道:“傻女儿,永远不要跟爹说‘对不起’,你并没有欠爹什么。再说了,爹如今年纪也大了,家里的一切也该交给你大哥掌管了。爹已经给他写了信,让他月底前交割完手中的军务,然后回府承爵。等你成亲后,爹和你娘就去你的庄园颐养天年了。”

“女儿才不要成亲,就要陪着爹!”赵文秀撒娇道。她抓着赵烈的胳膊,轻轻地摇晃着。岂料这一幕让赵烈很不适应,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女儿向来大大咧咧的,从没见她跟家人撒过娇,这怎么去了沈家后才三天就变成这样了,这让他很是不解。一想到沈家,他有些恼火地看向沈熠,想不到自己家的金枝玉叶竟被这姓沈的小猪仔给拱了。要是他没猜错,自己的乖女儿就是因为这小子才学会撒娇的吧。一想到这里,他就更郁闷了。

沈熠察觉到赵烈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善”,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礼物,讪讪地笑道:“王爷,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您别见怪!”

赵烈冷哼了一声道:“跟我来书房一趟,我有话要问你!让明月与她母妃先说说体己话。”

“是,王爷!”沈熠很乖巧地应了一声,又对赵文秀挤了挤眼睛,然后急忙跟上赵烈。

书房内,赵烈开门见山地道:“想必你也知道我上书的事了,以后这王府,就要靠升儿操持了。听说你设计了不少新式军备,若是有什么好东西,给西境边军也多给一些,让升儿打几场漂亮仗,争取早日在西境站稳脚跟,这样他在朝中也能说上话,对你也有好处。”

“是,王爷。”沈熠恭敬地道。这个人不仅是赵文秀的父王,而且也很有人格魅力。

“听说陛下昨晚在临仙楼召见你了,你们谈得怎么样?”赵烈继续问道。沈熠成为他的乘龙快婿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为了他的女儿着想,他也该问问沈熠目前的处境如何。

“回王爷,一切都好!”沈熠道,“对了,不知王爷可知道‘三宫’娘娘的皇子有哪些?”

“慎言!”赵烈脸色一变,低声斥道,“身为外臣,又是武将之子,竟敢打探当朝皇子的底细,若是让外人听去了,怕是会参你一本,少说也要定你一个结党营私、图谋不轨之罪!”

“王爷教训的是。”沈熠道。他之所以问赵烈这个问题,主要是因为对谁在给赵真下毒一事感到好奇,可从未想过要勾结皇子。但这些话别人并不会相信,因而有瓜田李下之嫌。

“明月的身体恢复得不错,本王看得出来,你对她还是挺上心的。”话题转到了赵文秀身上,赵烈的眼神也温柔了许多,感触颇深地道,“这孩子以前可是个至刚至强的人,本王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展露出了女儿家娇羞的一面。沈熠,说句实在的,就凭这一点,本王还是很感激你的。但是,若以后你敢对不起她,可别怪本王心狠。”

沈熠刚要表态,赵烈却打断了他,郑重地道:“无论是承诺还是保证,只能说给对的人。这是你与明月之间的事,你无须向本王表示什么,而是需要做给她看,明白了吗?”

沈熠重重地点了点头,对赵烈的话表示认同。在他心中,赵烈更像是良师益友,不断地为他指明人生前进的方向。这类人是很难得的,他们经历过许多事,遇见过许多人,无论是青山故人还是红颜白发,他们都不会改变自己的赤子之心,一如既往地爱着这个世界的人。

“王爷,若是世子承爵,您打算做些什么,可有兴趣经商?”沈熠突然问道。

赵烈知道沈熠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这么问自然是有他的谋划,于是道:“说说你的计划。”

沈熠没想到赵烈竟会这么直接,无奈地苦笑一声,将自己针对四邦的经济计划说了一遍。

赵烈听完后,顿觉有些头大,沈熠还没说一些细节的地方呢,他就已经有些犯迷糊了,不禁皱起眉头道:“这个计划牵扯的东西太多,还是叫王妃来吧,她比本王更懂商道。”

“也好。”沈熠点点头道。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他只需要一个信得过的计划的总执行人。赵烈也好,独孤娉婷也罢,只要与他在一条船上,能够完美地践行他制定的经济计划就行了。

当沈熠等四人正聚在凌亲王府的书房探讨针对四邦的经济计划时,沈煜带领的吊祭使团终于抵达京都了。玄策和玄硕半路上就先行前往镇国侯府了,并没有继续跟随沈煜等人前行。

皇城门口,沈熠仔细地整理了一番袍服,手持节杖,带着残余的使团成员朝着宫城走去。

赵真早已收到了禁卫府的禀报,知道赴楚国的吊祭使团已经回京了,此刻正在进入皇城,便吩咐郑霆在观海殿设接风宴。他对于使团出使时间长达三个月一事深感疑惑,因而想趁此机会好好地问一问沈煜楚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也太诡异了。

观海殿是皇帝宴请群臣的地方,此刻,赵真正端坐于御阶之上,接受着使团众人的朝拜。待山呼万岁后,赵真命令开宴,与众人边吃边聊,不时地向沈煜问起出使途中发生的事情。

沈煜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每当赵真问他话时,总是吞吞吐吐、犹疑不定的,这让赵真颇感奇怪,于是在宴席结束后单独留下了沈煜,并将他带到了永安殿问话。

“沈侍郎,这里没有别人,刚才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话,现在可以尽情说了。”赵真直截了当地道。沈煜之前在地方上政绩斐然,入京后又恪尽职守,尚书省和御史台都对他有很高的评价。这样一位能臣,御前答话时故意表现得很奇怪,定是有一些需要密谈的事。

“陛下,楚国大乱了!”沈煜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封沾了血的信,恭敬地呈给赵真,严肃地道,“此乃楚国国君给陛下的密信,陛下看过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郑霆快步走到沈煜身前,接过密信,仔细地查验了一番,确认安全后,这才呈奏给赵真。

赵真扫了一眼封口处的火漆,迫不及待地打开密信,快速浏览了一遍,默默地放下密信,沉声道:“这么说来,使团就是楚相派人袭杀的,而他的目的就是混在使团中的楚合义?”

“是,陛下!”沈煜有些后怕地答道。身为使团正使,由于自己的轻易决断,导致使团损伤惨重,这已经是大罪了。可他竟然还偷偷地将楚国的落难国君带回了圣朝,这件事要是被有心人知道,自己说不好就要背上一个私通敌国的罪名了。

“此人现在何处?”赵真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根据密信所言,楚国的丞相施廷梧在楚国太后葬礼当天发动了兵变,率先控制了皇宫,然后对参加葬礼的皇室成员或囚禁、或杀戮。楚国国君楚合义见势不妙,在贴身太监的掩护下逃离了皇陵。为了活命,他四处躲藏,辗转混入了圣朝的使团中。这也导致施廷梧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想法,派人袭杀使团。

“回陛下,他路上受了重伤,现如今正跟其他受伤的使团成员一起接受太医署的诊治呢。”沈煜道,“臣擅作主张,将此人带回我朝,恐将引起两国大战,请陛下赐罪!”

“沈侍郎,此事你做的极好,非但无罪,反而有功,朕一定会重赏于你!”赵真大笑道。楚合义在信中请求他发兵助他复国,这对于圣朝而言,倒是一个很好的由头。到时候,南境边军“万一”杀红了眼,直接碾平了楚国,那他也只能“被迫”接受了。

“多谢陛下!”沈煜躬身道。他虽然不明白赵真“邪恶”的小心思,但当听到赵真说他“无罪”时,他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只要没给家里招惹麻烦,那就再好不过了。

赵真微笑着摆了摆手,突然死死地盯着沈煜,语气冷漠地道:“沈侍郎,此次出使楚国,你只是吊祭了楚国的太后,从没见过楚合义这个人,也没有帮他传过信,是不是?”

沈煜微微一怔,随即恭谨地施礼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不认识姓楚的人,也没送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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