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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疳疮(1 / 1)


“姝儿,你老回头看什么呢?”马车上,沈熠注意到姜姝每隔一段时间便把头伸出窗外往后看,不禁感到些好奇。

“少爷,我总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姜姝怀疑道。

“跟踪我们?什么人这么无聊?”沈熠也忍不住把头伸了窗外,可他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奴婢不清楚,但可以肯定,这些人都是高手。”姜姝的表情很严肃。

“算了,不管了,尽快去济世堂吧。”沈熠满不在乎。这京都可是天子脚下,谁敢放肆。

沈熠等人来到济世堂的时候,慕容平正在给曾容传授针灸之术。听见阿三说沈熠来了,师徒俩急忙出门迎接。

“东家,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慕容平一见面就很客气地问道。济世堂有如今的局面,可是多亏了沈熠;还有自己这一家子,要不是沈熠帮忙,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团聚呢。

“没啥要紧事,我就是随便转转,看看济世堂有没有什么需求?”沈熠道。

“奴婢见过少爷!”曾容走上前来,落落大方地施了一礼。

“容儿,最近医术学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信心出诊啊?”沈熠笑着问道。

“少爷是生病了吗?”曾容很是紧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担心沈熠的身体情况。

“我没事,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沈熠摇摇头道,“慕容掌柜,我们进去说吧。”

“东家这边请。”慕容平将沈熠带进了内堂,曾容熟练地泡好茶,静静地侍候在一旁。

沈熠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然后说起正事来。除了询问这段时间接诊和出诊的人数外,还了解了药材的消耗和储备情况;随后叮嘱慕容平,有什么需要的就派人去侯府跟他说;最后问起了曾容的学医情况,得知最近在学针灸,沈熠当即答应有时间再给慕容平一本专门讲授针灸之术的《子午流注针经》。已经见识过《本草经》的神奇,慕容平不由得期待起来这本《子午流注针经》,有了它,就可以与家传的针灸之术互作补充了。

谈话间,阿三敲响了门,道:“东家,老爷,外面有患者前来看诊,点名要请老爷出手。”

慕容平看向沈熠,刚想说些抱歉的话,沈熠却先开口了:“身为医者,自然是患者为大,你快去吧,我和容儿在这儿说说话。”

“多谢东家谅解!”慕容平感激地看了一眼沈熠,转头离开了。可只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就脸色阴沉地回来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是这病症很难医治还是有人找事?”沈熠问道。若是前者,他可以用脑海中的知识帮忙;若是后者,直接揍一顿就好了,反正他现在有爵位在身,也不怕招惹上麻烦。

慕容平脸色变幻不定,不知该不该说。若是说了,那就是泄露患者的隐私,违背了医者的道德;若是不说,可要是沈熠能治好呢。犹豫再三,他还是悄悄地跟沈熠说了患者的情况。

原来,刚才的患者得了一种特殊的病,名为“疳疮”,初期表现为下体长出疱疹,伴随肿胀及疼痛瘙痒,后期扩散到全身,皮肤开始溃烂,稍用力挤压便会出现脓液,溃烂处也会随时间的迁移而腐烂变白,呈杨梅状。

沈熠听完慕容平的叙述,总感觉这病的症状很像他前世听说过的梅毒,于是悄悄问道:“这人是不是经常流连娼寮妓馆啊?”

慕容平大吃一惊,忍不住问道:“东家怎么知道的?莫非有医治之法?”

“还真是。”沈熠也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得这种病。他仔细地想了想,记忆中好像确实有治这种病的方法,于是笑道,“方法自然是有,但疗效如何,我不可敢保证,这都是当年那高人教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一直没机会证实,你最好找几个同行共同确认一下,千万别发生医疗事故,不然可就砸了济世堂的招牌了。”

“在下明白,请东家赐教。”慕容平道。若是沈熠真能医治疳疮,那可真是是功德无量。

“这种病的治疗方法很多,主要还是要根据病症的轻重缓急来辨证施药,可以直接使用七宝槟榔散、玉粉散、甘石散、金银花散等方剂进行治疗,也可以先用八正散、黄连解毒汤、防风败毒散等清除体内郁热,然后外用大豆甘草汤、猪胆汁等进行清洗治疗。但千万要记得,患者治疗期间不可再做那事,不然就功亏一篑了。”沈熠道。

慕容平听得一脸茫然,沈熠说的这些方剂他此前从未听说过,压根不知道它们的配伍、组成及用法用量,更遑论治病救人了。

沈熠早已察觉到了慕容平的窘迫,于是走到诊桌前,铺开纸,拿起笔,详细地解答了令慕容平发愁的问题。突然,他开始怀疑盛朝这些医者的行医水平,难道他们都不总结药方吗?平时到底是怎么给患者用药的?

慕容平视若珍宝地接过,越看越心惊,忍不住道:“东家若是学医,定会名垂千古。”

“呸呸呸,什么‘名垂千古’,我还没死呢。”沈熠啐道,“不是我说你们,你们平时给患者用药不会是靠感觉吧,难道不知道要将药方归纳总结成册吗?”

慕容平老脸一红,吞吞吐吐地道:“回东家,我朝医家流派众多,各派为了不使自己的医术外传,药方向来是师徒口授相传的。时间一久,好些药方都失传了。”

沈熠被这种骚操作惊到了,愣了片刻后方才清醒过来,很是严肃地道:“你们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是你们的天职,要是都这样藏私,百年之后,这世上还有能治病的医者吗?济世堂以后要率先做出改变,将所有有用的药方总结起来,传给后人。还有,若是可以的话,由你牵头成立一个医者组织,将志同道合的医者汇集起来,共同交流、分享行医经验,这样才能将这一行发扬光大,你们才能得到更多人的尊重,明白了吗?”

“是,东家,在下受教了。”慕容平道。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怎么做就看你了。”沈熠道,“我还是那句话,济世堂可以继续义诊施药,哪怕是负债经营,我都认了。但你身为医者,要清楚自己的职责是什么,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以前的事我也不想再问,但以后,若是你也像其他的医者那样藏着掖着,你的医术只会故步自封,再也长进不了,我也只能尽力保证留住济世堂这个招牌,但绝不会再给你提供任何一本医书,明白了吗?”

“在下明白了。”慕容平恭敬地施了一礼。在他看来,沈熠的这番话更像是师长的教诲,值得自己大礼以受

“好了,你赶紧去找人研究给你的药方是否有用吧,我还有事,这便走了。”沈熠道,“容儿,你跟我一起走吧,去聆音楼。”

前往聆音楼的路上,曾容内心百感交集。半个多月之前,她还像一只金丝雀一样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翠云楼里;可现在,翠云楼变成了聆音楼,她不仅脱了贱籍,成了沈熠的丫鬟,而且拜了名医慕容平为师,成了盛朝的第一名女医者。人生际遇百转千回,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谁也不知未来会发生什么。

“容儿,想什么呢,这么认真?”沈熠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曾容,有些好奇地问道。

曾容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对沈熠道:“少爷,奴婢在想,要是半个多月前没有遇到少爷,奴婢这辈子就只能困死在那楼里了,更不会有机会做自己喜欢的事。”

沈熠也笑了笑,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好好生活、好好学医就行了。”

“嗯,奴婢明白的。”曾容道,“对了,少爷,刚才我看到您写的那些方子,好些都是清热排毒的,不知是治什么病症的?”

沈熠红了脸,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据他所知,疳疮的形成多与性生活不洁、曾有高危性行为等相关。在古代,这种病多发生在娼寮妓馆这种地方,男女皆会患病,且男性患病率远高于女性。曾容如今虽说是医者,但毕竟还是黄花大姑娘,跟她说这种事,好像有些轻佻。但转念一想,自己带她来聆音楼不就是为了这事吗,还有什么好纠结的,于是悄悄地跟曾容说了具体的情况。

曾容起先听到疳疮的病症时,由于女儿家的矜持和含蓄,不由得羞红了脸;可当她得知一会儿要帮聆音楼里的姑娘检查身体,以防她们也患上此疾时,立马严肃了起来。虽说青楼姑娘一般只卖艺不卖身,但也有例外的时候,万一染上此疾,又没有及时治疗,那这一辈子可就毁了。不论是出于医者的职业道德,还是看在沈熠的面子上,她都必须去检查。

未时左右,沈熠传信给向三娘,说他下午要来一趟楼里,要求今天暂时关门。向三娘误以为沈熠要来找乐子,便在门外挂了一块“贵客包场,恕不营业”的牌子,然后便眼巴巴地等着。直到申时,沈熠才出现。

“三娘见过东家。”向三娘立马上前行礼,又见曾容背着一只箱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笑道,“容儿也回来了?”

“免礼。”沈熠摆了摆手,指着门上挂着的牌子问道,“这什么鬼?不是跟你说了今天不开门吗,怎么还有人包场?”

向三娘一脸尴尬,刚想解释,只听曾容道:“少爷,向妈妈说的这贵客想必就是您吧。”

沈熠有些糊涂,却也没再多问,咳了一声道:“进去说话吧,今天事情还挺多的。”

“是,东家。”向三娘急忙前面带路,又感激似的看了一眼曾容,用唇语道,“多谢。”

一间隐蔽的房间内,沈熠、曾容和向三娘围坐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向三娘的脸色很是复杂,又羞又忧。姜姝和芸儿则依旧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

“这件事必须要重视,楼里所有发生过房事的姑娘都要接受容儿的检查,千万不能漏掉一人,听清楚了吗?”沈熠很严肃地道。

向三娘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敢掉以轻心,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东家放心,妾身一会儿亲自陪着容儿去检查,保证万无一失。”

“嗯,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这楼里的情况你比我了解。”沈熠点点头道。

“是,东家。”向三娘带着曾容退出了房间,刚走到门口,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沈熠道,“东家,您是否要见见沁儿?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练习您上次写给她的曲子,可最近好像陷入了瓶颈,希望您能指导一下,再加上她是完璧之身,不用检查。”

沈熠想了想便同意了,反正自己也没事干,去听听沁儿唱歌也好,权当是打发时间罢了。

由于花魁的身份,沁儿所住的小阁楼无论是外部环境还是内部陈设都是聆音楼里最好的。只见此小楼宽敞安静,前后多植花卉,或有怪石盆池,左经右史,小室垂帘,茵榻帷幌之类。阁楼有两层,甚是高爽。第一层是丫鬟的住处,内有床榻桌椅之类,两旁是耳房;第二层是沁儿的卧房和书房,卧房白天通常是锁着的,只有到了夜间才会打开,因而沈熠去的是书房。

“女儿,快开门,东家来了。”向三娘敲响了房门,有些激动地道。

不多时,只听得“吱呀”一声,房门从内打开,迎面走出来一个翠袖红衣、风华绰约的年轻女子。只见她肌白似雪,玉面含春,眉如初月,眸引横波,云髻婆姿,一笑倾城,果真是风流第一佳人,正所谓“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沁儿见过东家!”沁儿施了一礼,优雅得体又风情万种,又笑着冲曾容打了个招呼。

“姑娘客气了。”沈熠道。心里不禁感慨这沁儿真是貌美如花,难怪古人说秀色可餐呢。

“女儿,东家是过来指导你练习曲子的,还不快请进屋?”向三娘冲着沁儿挤了挤眼睛。

沁儿心领神会,对着沈熠微微一拜,声音如珍珠坠入玉盘一般,道,“东家请入内一叙。”

“好。”沈熠点了点头。还是自家产业好啊,说见花魁就见花魁,哪像上次去那燕歌楼,诗写了,钱花了,时间也浪费了,最后屁都没捞着。

进入房内,只见正中的座位后面挂着一幅名人山水;面前的香几上放着一只博山古铜炉,里面燃着上好的龙涎香;左边书架上摆着些古玩器物,右边书桌上放着好些诗词合集;两侧墙壁上贴着许多诗作,沈熠所写的那首《水调歌头》则位于最中间的位置,整个书房的陈设看起来十分富有格调,想来大户人家的女子也不过如此。

“东家,妾身先告辞了,您慢聊。”向三娘见沈熠已进入房内,便带着容儿忙活去了。

“东家请坐。”沁儿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又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小英,奉茶。”

“是,姑娘!”伺候沁儿的丫鬟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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