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清军们起了个大早,经过一晚的休息,他们精力充沛,时刻准备和顺军再来一战。
然而此时眼前的一幕让所有清军都傻眼了。
对面顺军阵营,一个狼狈不堪的人光着身子被绑在阵前。
哦,不对,那不是人,当大家看清楚那个裸着身体的家伙顿时大惊失色。
“那不是光福将军吗?”
“怎么可能?这一定是顺军的阴谋,来动摇我们士气的,大家别上当。”
“如果不是光福将军,那光福将军现在在哪里?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早就出来指挥我们了。”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只见一个身穿威严玄甲,戴着狰狞面具的人走了出来,他大声开口道。
“光福,我念你今天技不如人,就放你回去多练练,之后再来挑战我吧。”
直接在这里就把光福杀死对李岩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的目的是在这里抗住清军的进攻,但抗住他们不等于击退他们。
李过还在奇袭襄阳呢,现在就把清军的主帅杀了,那他们肯定会退回去襄阳,导致李过一头被夹击。
其实顺军的这次战役本质上也是一个大型的砧锤战术,李岩是砧,李过是锤,做为砧,他必须黏住对方,让李过这个锤有机会在背后偷屁股。
所以与其把光福杀死不如羞辱他一下再放他回去,杀杀敌方士气同时也能让他更恨自己。
达到了让他不杀了自己绝对不回师的目的。
这样就可以拖住清军在这里更长时间。
接着,身旁的牛绣兴高采烈的踹了一脚光福,他踉跄了几步,咬咬牙耻辱的走回了清军阵营。
昨天听到北侧遭到攻击的消息时,他前一秒还在骂李双喜不来正西方支援,问候李双喜父母,下一秒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打了这么久的仗,他当然不会不知道那里一旦被攻破会发生什么。
别说自己的西面防线了,整个顺军的阵营都有被从内部瓦解的风险。
“殿下果真料事如神!”缓过来后的他又是后怕又是兴奋。
经过这晚,他成功成为了李岩的死忠粉,也不想着回家的事了。
仔细想想也是,要回家也是要衣锦还乡嘛,到时候做了大官,还能给爹娘和小妹修一座好看点的坟,逢年过节带点好吃的来看他们。
顺军这边顿时士气大振。
而此时的清军阵营则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毕竟里面大多是绿营军,慑于妖族的武力才为他们卖命。
而此时那“无敌”的神话俨然被顺军打破了,所有人的心中顿时有些犯嘀咕。
这些妖族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强嘛。
接下来的几天,光福估计是真的被激怒了,开始不计伤亡直冲高地,几乎每一个山地都有清军和顺军反复争夺的身影。
李岩并没有要求他们要进行死守,反而是希望他们如果见事不妙就赶紧撤退,尽量保存有生力量。
敌众我寡,李岩很清楚,这些高地迟早是留不住的,只需要尽量拖住他们就行。
这几天清军失了智的进攻方式早就已造成了自身的大量伤亡,这样就够了。
但随着时间来到了十五号,李岩也终于淡定不起来了。
“李过到底在干什么,我们都拖了他们半个月时间了,死了这么多人了,他们还没攻下襄阳!”
......
与此同时,襄阳城。
火炮如雷霆般作响,一架又一架云梯依附于城墙上,士兵们蚁附上前。
云梯和电视剧里面那种可不同,虽然叫“梯”,但士兵攻上城池时不是通过爬上去的,而是走上去的。
因为云梯本质上就是一个斜坡,而这个斜坡的宽度甚至可以并肩走好几人,可见的有多厚实,用徒手根本推不动。
但是守军很快就聪明的使用了火种,让整座云梯燃烧了起来。
还是那句话,顺军根本不懂类似攻城守城这种高烈度攻坚战争。
顺军由于多年流动作战的经历,逐渐形成了喜欢设伏,追求情报,行军迅速,搞偷袭,但攻城准备总是仓促分工不均,分兵频繁的习惯。
如果论单纯的野战方面,当初一片石顺军和吴三桂的关宁军打的有来有回,在清军以逸待劳冲入战场后甚至还能击毙清军几个副旗主后全身而退。
这表现已经相当合格了。
但之后的一系列保卫战方面瞬间就暴露出了弱点。
也就后劲营还算善守,能挡住清军攻势,但也没强到哪里去。
如果能把他们从那个乌龟壳里面揪出来就好了,无数顺军士兵无不满怀恶意的想着。
不管怎么样,仗还是得打,李岩费尽心力替他们吸引走了大部分守军,他们现在必须尽快攻下襄阳。
至于襄阳方面想要传信号让荆门的清军回援,想都别想,一只鸟都飞不出去,这可不是夸张,金毛正时刻盯着所有有可能会传信的生物。
......
八月二十日。
云层如同沸腾的火焰,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满目疮痍的大地。
孟小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们是最后一座高地了。
这几日清军进攻的烈度越发大了,他们从离清军最近的一座高地不断撤退到这里。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耳朵在长期的炮声中渐渐有些听不见了。
“撤吧,他们冲上来了,挡不住了,补给破坏掉。”
每次要离开高地前,他们都对那里的水源和炸药食物进行了破坏,确保清军拿不到一点补给,可算是把光福恶心坏了。
孟小虎想到这里,不由得翘起了嘴角,然后回头吩咐撤退事宜。
这时他突然一愣。
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兄弟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地面上只留下了无数大坑。
是敌军的大炮吗,自己的耳朵真的聋了,刚刚居然没有听到。
刚刚还在自己身边有说有笑的兄弟们一下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有什么液体从自己脸上划过,孟小虎本以为那是眼泪,抬头一看,大大小小被炸飞的肠子挂在树上,血液不断从那滴落下来。
孟小虎沉默了。
什么是战争?
这就是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