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随着时间渐渐痊愈,但池晚对聿时的态度并没有变好。
在浴室里,池晚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仔细查看,脸上的伤已经完全看不出来,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是有些较深的,还留有些许痕迹。
池晚想着也该去上班了,不能一直在家呆着,总得去见见外面的人和世界。既然阳光照不进来,那她就走到阳光下去。不过似乎这并不容易。
池晚洗完澡,刚从浴室走出来,就听见手机铃声急促的响着,池晚莫名的感到心跳加快。接起电话,池母的哭声传入耳中,哽咽道:“晚晚,你姥姥病重了,你要回来吗?”
池晚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缓了一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道:“妈,你别着急,我尽快赶回去。”
放下手机,池晚瘫坐在床上,她蜷缩成一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她知道池母小事是不会告诉她的,所以姥姥是真的病的很重。她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放映着那个她了解的,温和慈爱的老太太的一生。
池晚的姥姥这一辈子过得很辛苦,在原生家庭是家里的老大,底下有四个弟弟妹妹。五十年代的人,日子本来就苦,像池晚姥姥这样生于偏远乡下地区的人,日子过得更是艰难,不要说念书了,能吃饱穿暖已是不容易。
后来嫁给池晚的姥爷,姥爷别的方面还行,就是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是打骂,姥姥性子软,只能忍着。那时赶上计划生育,但人们的思想观念还处于顽固状态,重男轻女。池晚姥姥连生四个女儿,最小的女儿在几岁的时候生病夭折了。孩子之间最大相差两岁,肚子里怀着一个,身边领着一个,家里扔下两个,冬天躲在地窖里,秋天躲在场院的谷堆里,夏天躲在山上的杂草丛里,躲躲藏藏七年没安稳过日子,终于生下家里的小儿子,池晚的舅舅。
池晚记得她已经上高中的时候,姥爷还打姥姥,让池母他们回去把姥姥领走。姥姥在池晚家住一段时间,担心姥爷一个人在家也不会做饭,后来又自己回去了。
后来就是池晚的舅舅舅妈良心不正,回去游说池晚的姥爷,让他们卖了牲畜,搬去城里和他们一起住。把姥爷的钱借走,就态度一天比一天恶劣,姥姥每天辛苦伺候他们一大家子人。
再之后就是池晚高二的那年冬天,池晚姥姥出车祸,司机肇事逃逸,姥姥在医院抢救住院28天,终于捡回一条命,就从此瘫痪在床,不能自理,渐渐压迫脑部神经,神智也忽好忽坏。
今年是池晚姥姥瘫痪在床的第五年。
聿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池晚缩在那里,肩膀一抖一抖的,聿时心里一沉,他怕她又因他受到伤害。他大步走过去,抬起池晚的脸,看见哭的红红的眼睛,满脸交错的泪痕,还好没有看到明显的伤口。
“怎么哭的这么伤心?”聿时语气极尽温柔,让池晚的难过好像找到暂时搁浅的港湾。
池晚扑进聿时的怀里,肩膀很宽,身上是熟悉的气息,夹着夜的微凉。
哭了好一会,池晚从聿时的怀里退出来,说话气息还不平稳,祈求道:“我可以回家吗?我姥姥病重了。”一句话说完,又眼泪汪汪。
“好,我来安排。”
聿时把池晚安顿好,走出房间,给宋未打过去电话,“尽快安排飞去C城,另外查查池晚姥姥的情况,调些领域内的专家过去救治。”
聿时并不是心善的人,他更看淡生死,可是他莫名的不想池晚伤心,看见池晚流眼泪他的心也会揪在一起,可能眼泪悲伤本身就具有强大的感染力吧。
聿时交代好后,又回到房间,他脱下外套,趟到池晚的身边,抱着池晚,池晚想转过来问问,聿时按住她,紧了紧抱着池晚的手臂,声音带着令人心安的魔力,“再躺一会,宋未已经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