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野是在视频上看到老吴跟人家打嘴仗时,留意到这个在京圈古玩界明明地位颇高、但却喜欢在地摊上管闲事的主儿。
特意打听了一下,老吴世家都是鉴宝大家。
只是到了这一辈,人丁单薄,只有老吴一人还在潘家园强撑着个小店。
老吴四十多岁,单身一人。梳个大背头,后面扎个小辫子,天天在潘家园背着手溜达。以鉴宝高手自称,看见不顺眼的,谁的活都敢撅。
但听说,他从来没有打眼不准的时候。
路野就喜欢他这又懒散又有料的劲儿。以年薪百万把他请进限量版。
总是以“生不逢时”自叹的老吴,接到路野的百万年薪邀请后,逢人就说自己终于遇到伯乐了,要去上海给富翁鉴宝去了。
潘家园熟悉他的人对此都不屑一顾,还以为老吴又在吹牛。但几天后看见他的小店转手易主了,才觉得不可思议。都纷纷说,也不知道哪个瞎了眼的有钱人聘了老吴却没看到自己这块金子。
路野把那幅《潇湘卧赏图》画卷展开,摆到四米长桌面上给老吴看时,刚才还夸夸其谈、口若悬河的老吴,顿时禁了声。
他从随身带来的一个旧皮包里拿出一副手套,一个放大镜。
老吴戴上手套、弓着身子,先从卷首那个题词开始看起,长3.99米宽0.3米的画卷他足足观察了一个小时。
他直起腰时才发现此时已经腰酸背痛。放下放大镜,摘下手套,他有些颤抖的说:“这是南宋的《潇湘卧赏图》,真品无疑!”
路野问他:“它是出自何人之手?”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有意思,有人说是一个李姓和尚所作,又有人说过出自北宋文人画家李公麟之手。现在古书记载上写的是北宋李氏画家。”老吴对此出处信手拈来。
路野心里已经对这个吊儿郎当的老吴另眼相看了,也暗暗庆幸自己找到名画鉴宝真人。
“这幅画卖给了一个香港人,他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路野有意说。
“哦?可惜啊可惜。这可是世上孤品中非常难见的真迹啊!”老吴又开始摇头晃尾。
“我出了3000万,对方都没还价,我这是亏了还是赚了?”路野询问。
“3000万?”老吴急步走到画卷桌前,手指卷首题词说:“这题词,是乾隆皇帝所题,只这一项就已远超3000万了!这也只能是这幅画的零头。”
他又急急走回路野办公桌前:“这个价格卖不得啊!”
路野也一惊,卧槽,还真是外行看热闹,以为3000万也是宰客价了,他说:“那老吴你说这幅图卖多少银子合适?”
“这……至少3个亿!”老吴接着说,“如果你信我,再留一留,肯定能卖到这个价格。3000万卖出去,人家还以为咱是外行,主要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老吴丝毫未顾及这就是间接说自己老板是个“丢人的外行”,只急切的要路野赶紧回绝香港人。
路野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知为何,他还就喜欢老吴这疯癫无状样。
“好,我听你的。就这么做,我双倍定金赔人家,坐等3个亿买家。”路野点着头说。
“路老板,我这一句话让你做这样的决定,而且还~还得赔定金。你真这么信我?”老吴有点担心。
“老吴对字画的功底我知道了,那对古玩可有研究?”路野试探着问。
老吴顿时又挺直腰板:“陆老板您说错了,对字画的鉴赏我只是半路出家,但要说古玩,这么说吧,我老吴就没看走眼过。”
“太好了!”路野一拍桌子说,“明天我带一件宝贝给你看看,行话叫什么来着?哦哦,对,请您给打个眼。”
老吴一听说有宝贝,两眼放光。
香港人随身跟随四个人,吴磊将他们拦下:“请问刘老板这是?”
“哦,这是我带来的专家和我的贴身保镖,毕竟不能让这幅画再有任何闪失。”香港刘先生说到。
吴磊客气的说:“那麻烦您和专家进办公室,您的保镖请留步稍后。”
刘先生点点头。
进门时,路野和老吴正在围着一个长颈葫芦瓶,老吴还是戴着手套拿个放大镜弓着腰,正在一毫米一毫米的观察。
路野看见香港人刘先生进来,把他请到沙发处坐下,刘先生带来的那个专家则站在那个瓶子面前停下了脚步。
赵璐进来送了金芽茶水。
刘先生直接开口问:“请问是否找到了那幅《潇湘卧赏图》?”
路野也开门见山:“找是找到了,但上面听说了我开的3000万价格,拒绝出卖,这是我的失误,我愿意双倍赔偿定金,共100万。”
“真的找到了吗?是真迹吗?”刘先生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时吴磊走到路野身后,和他耳语了几句。路野点头示意知道了。
“实不相瞒,虽然我是做古玩生意的,但是也是半路出家,那天我仓促出价,上面不同意,我也没办法。”路野想赶紧打发他们离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看看账面,我已经把100万打过去了。”
刘先生好像不在意那赔偿金,再次问道:“《潇湘卧赏图》真的找到了吗?是否能让我看一下。”
路野心想,还真需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淘宝能力,古玩届必须名声大噪才好。
他点点头:“老吴啊,你把那幅《潇湘卧赏图》拿出来展开给刘先生观赏一下。”
老吴把手中的长颈葫芦瓶拿到路野老板台上。回身在书柜上一格把那幅画拿下来,在书桌上缓缓展开。
老吴眼睛时刻注意着他俩的动作,还做出及时阻止他们触碰的防御动作。
路野心里笑开花了,这个老吴太和自己心意了。
那个专家也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观察。
刘先生则打开手机,一点点的在对照自己祖上照的画作相片。当他看到那天他所说的“记号”时,马上惊呼起来:“哦买噶,竟然真是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