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见过王爷！”
寺庙内，姚广孝依旧是一身黑色僧衣，见朱棣推门而入，他微微躬身。
不过这一次，他似乎没有预料到朱棣会来，所以并没有提前准备好茶水。
“王爷这时候可不该出现在这里！”
二人落座，姚广孝有些疑惑的开口。
而且从始至终他双眼都在朱棣身上，似乎是感觉哪里不对，又或是想要找出哪里不对。
对于他这些异常的举动，朱棣并没有在意。
“家宴上遇到了一些问题，有些想不通，所以就过来了！”
他轻声开口，与此同时，眼神则缓缓的环视四周。
“雄英查到九天宫的老巢就在北平，眼下凭他在父皇心中的份量，以及他自身的实力，他想要将那九天宫覆灭，简直易如反掌。”
“可他自己不去，却偏偏把这件事交给了我！”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显然直到此刻，朱棣还在纠结先前家宴上发生的事。
不过也正如他所说。
朱雄英既然已经知道，九天宫的老巢就在北平，那他自己为什么不去，偏要等到这时候。
若说朱雄英怀疑他这个四叔，这虽然也有可能，但凭朱雄英现在在朱元璋心中的地位，又何至于绕这么一个大圈子。
直接告诉朱元璋，让其帮忙调查取证，岂不省时省力。
姚广孝轻轻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面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成竹在胸的模样。
“如果老僧没猜错的话……”
“洗牌游戏还没结束，争夺战又开始了！”
当初朱雄英刚回来没几天，朱元璋突然病危，那时朱棣想要有所行动，却被姚广孝拦住。
当时他就说，这是一场洗牌游戏，让朱棣按兵不动。
而在那之后，沉不住气的朱樉率先起兵，结果没几天，就传出朱元璋身体痊愈的消息。
再然后没多久，朱樉就被人毒害。
如此一桩桩一件件，足以证明姚广孝的才能。
可眼下，这争夺战又是什么？
朱棣不明所以，刚想追问，却不料此时姚广孝却突然问道。
“目前这大明，由谁做主？”
朱棣不假思索。
“表面上是我父皇，但看今天老爷子的态度，就算雄英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尽力满足！”
“所以真要说起来，那结果似乎显而易见。”
姚广孝深以为意的微微点头。
“如今朱允炆进了诏狱，不可能再回来当太孙了。”
“而陛下又迟迟不立太子或太孙……”
“一来，是因为陛下最钟意的长孙朱雄英，根本无心皇位继承，所以陛下想给，都给不出去。”
“二来，在众多皇子中，陛下还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将这位置给谁！”
“如此就给了诸位王爷争夺的机会。”
“你说雄英不想当皇上？这怎么可能！”
虽说这些话朱棣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但如今再听，依旧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皇位，亿万生灵的主宰，九五至尊。
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那个位置拼的头破血流，甚至做出杀兄弑父的勾当。
所以，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
“他在外闲散惯了，以他的性格，断然不会选择被那些俗事所束缚。”
姚广孝的声音再次响起。
“试想一下，一只习惯了在九天傲游的苍鹰，岂会甘愿自降身份，与一群麻雀为舞？”
“失去了整片天空，却换来琐事缠身的权利，若是你，你会怎么选？”
谁是苍鹰？
谁又是麻雀？
此刻姚广孝这比喻，显然有些不恰当，但朱棣却并没有出言反驳。
而是一脸狐疑的思考着另一个问题。
“上有我三哥晋王，下有太子嫡长子虞王，甚至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一个刚立了战功的吴王，这我该怎么争？”
论兄终弟及，眼下朱棡无疑才是正统。
论父死子继，朱雄英更是当仁不让。
这其中即便朱雄英无心皇位，可他若是想扶持自己的亲弟弟朱允熥，凭朱元璋今日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此事的成功率还真就不小。
所以无论从那个角度看，他朱棣都差了一截。
“凭吴王这些年的遭遇与性格，他并不适合坐上那个位置，这些事，陛下比谁都清楚。”
“你要说朱雄英会扶持自己的亲弟弟，这更加不可能。”
“因为一只苍鹰，又如何舍得自己的亲弟弟落入凡尘，与一群麻雀为伍。”
说到这里，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
“之前陛下肯立朱允炆为太孙，这就说明，他未必会循规蹈矩的选择继承人。”
“甚至有了他钦定的皇明祖训，也不行！”
“至于诸位王爷所比试的题目……”
“防御外敌，攻城拔寨，扫平北元！这些蓝玉他们就干了。”
“内政有六部有中书省，用你们这些皇子皇孙干什么？”
“所以陛下必然不会以此为题。”
“除此之外，你认为还有什么能入得了陛下的眼！”
闻言，朱棣缓缓陷入沉思。
“父皇虽外表冷酷，但却极为看重亲情。”
“当初大哥突然离开，他就消沉了许久，如今雄英回来，他对大哥的事，就更加无法释怀。”
姚广孝满意的点点头。
“王爷所言甚是！”
“既然知道陛下想要什么，那王爷还犹豫什么？”
“或许当初太子的真实死因，以及虞王被害的真相，就是陛下的考题。”
“谁要能将这两件事搞清楚，并帮太子报了仇，陛下必然龙颜大悦。”
“而这其中的关键，便是找出吕氏！”
说到此处，他手中继续转动佛珠，嘿然一笑。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所以真要说起来，虞王会当众同意将此事交于王爷，这可是一个大大的人情。”
“一个能够让王爷你大展身手，且取悦于陛下的大人情。”
“啪啪啪！”
听姚广孝说完，朱棣重重的点头，随即更是连连拍手叫好。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黑师傅还是这么了解我！”
话落，他在脸上胡乱抹了抹，顿时就换了一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