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半个月,冷清青每天深夜都会过来给李玄青疗伤。
方华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虚弱,越来越痛苦,身上的符文导致她的神智都变得恍惚了不少。
这天。
冷清青的分身照常来到道观内。
虫鸣清脆,清风拂面,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原本气场强势的女人,此刻竟显的有些单薄和虚弱。
她的步伐沉重,好似每走一步都会给她带来难以言喻的痛苦。
方华叹口气,回房间将保存好的那颗眼给拿了出来。
在冷清青进去李玄青房间前,他将盒子递给冷清青。
“你把这颗眼安回去吧,我相信你的为人了。”方华说完,莫名觉得有几分触动,再度叹口气看向另一侧:“李玄青能遇见你的救赎,是他不幸中的万幸。”
冷清青没接过盒子,她说这颗眼放在他这里,日后有用。
她给李玄青治疗一事,李玄青并不知道。
是她没让他们说。
她从不喜欢炫耀自己的付出,这是她本来就应该做的。
而且让他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以李玄青那性格,动不动就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杀害他父母的人明明是应家人,他非说是他自己的错。
若让他知道,有个人一直都在消耗自己去救他,他还不得觉得自己是个祸害?
啧。
其实她很讨厌李玄青这种性格。
责任要外推!
总在那里扮演受害者,有意思没有?既然还活着就要堂堂正正活!恬不知耻不要脸皮的活!
不过李玄青后来还是知道了冷清青对他的帮助。
半个月后。
李玄青的状态已经好了不少,尽管脸上身上的疤痕还有被砍掉的双腿已经无法痊愈,但起码不会特别痛了。
但他无法摆脱掉抑郁的情绪,坐在床上,静静看着窗外,整个人都呆滞的很。
好累。
明明已经从深渊中出来了,但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好累呢。
方华为了让他振作起来,便跟他说了,其实一直都有人爱他。
方华跟他说,上古之神冷清青是为了他而复苏的,而且也是冷清青一直都在疗愈他这一身病痛。
李玄青这才知道,原来那天在地下室,他听见的女人声音不是幻觉。
这天晚上。
他坐在床上一直安安静静等到了深夜。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她。
冷清青从门口进来,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一袭长发衬托的她多了几分冷傲。
方华并未告诉他,她的身体状况。
所以他没意识到此刻的冷清青正忍受多大的痛苦。
她掩藏伤痛掩藏的很好,除了手有点抖外,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两人第一次相处。
冷清青格外冷漠,安静的帮他疗愈着他的身体。
片刻后他说:“谢谢你。但……我觉得我好像不配,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活不活好像也没有多大意义。为何还要麻烦你……”
冷清青瞥了他一眼,沉眸片刻后,还是忍不住怼道:“你别给我弄出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来,什么叫意义?你一个大活人要什么意义?”
“能活着不就得了?你非要弄那文青样子来,我怎么这么膈应你呢?”
被骂了。
李玄青沉眸,沉口气,自嘲笑了笑:“是啊,你之前就说过很讨厌我半死不活的样子。”
冷清青真想掐死他。
但缓了缓后,她还是放平心态,抬手揉了下他的头发:“行了,知道你难过。我刚才说的也过分了点,我这人说话没把门,暴脾气也控制不住,你也见谅。”
他没想到她会跟他道歉。
他微微怔愣着抬头看她,然后再度低下头时,眼中已经含了泪水。
从没有人跟他说过,他没错。
冷清青叹口气,看看,好好一孩子都给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她随便说句话都能把他给弄哭。
说来也奇怪。
只是因为冷清青那简单一句话,他一直厌世觉得很疲惫的状态就消散了不少。
可能,真正能疗愈一个人内心伤痛的永远都不是大道理,而是无条件的包容和温柔理解。
——
之后,李玄青每晚都会乖乖的坐在床上,等她过来给他疗伤完再走。
冷清青听方华说,李玄青开始学识字了,老道长还带着他一起制作了个轮椅,他现在坐在轮椅上没事儿还能在道观里转悠转悠散散心。
而她每晚过去时,还会给他带上一两本话本,让他看着玩。有时候还带点小零食给他吃。
他的一切,好像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巫族的人又来找事儿。
每月两次献血的时间到了,应家的孩子因无法换血而再次病重。
应家再度找到巫族帮忙,让他们锁定李玄青的位置,然后,他们要将李玄青给重新带回应家。
道观不同意。
巫族竟要血染道观,将李玄青强行带走。
这是冷清青第一次以巫族人的身份,来到道观。
她随着巫族的族长落况和一众巫师,来到道观门前。
她身穿黑袍,能力已然有觉醒之意,身带戾气与血腥之气,听命于巫族族长落况,站在他身侧。
方华见到冷清青时,微微眯眸。
他这是第一次看见冷清青的完整体,以前她都是用分身来的道观。
而这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她当真是邪祟的事实。
杀戮,狂妄,黑暗,阴戾在她的身上散发的淋漓尽致。
他毫不怀疑,这个女人一旦觉醒真正的能力,定会祸害一方,以血统治天下。
应家人也跟在队伍里。
他们对着道观大吵大闹:“李玄青就是个畜生!我们把他养到这么大,没有我们,他早就死在外面了!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我告诉你李玄青,你生来就是给我们家儿子换血的!”
“你要是敢不出来,你这个祸害,狗东西就等着整个道观为你陪葬吧,呸,个死丧门星!你真有脸。”
这一字一句皆是应母说的。
而在道观内坐着轮椅的李玄青,全部听见了这些话。
他这段时间跟冷清青相处,多少也学会了自尊自爱。
他坐在轮椅上,讽刺冷笑了下。
他的错?
凭什么是他的错。
畜生的人,又凭什么是他?
李玄青抬起微含阴戾的眼眸,看向道观门处。
他们真该死。
他现在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让他们尝试一下他这些年来承受的全部痛苦!
而这时,一阵清风吹来。
这是冷清青的传音。
她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她说:“等下应家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他们让你跟他们走,你就跟着走。”
李玄青微微眯眼,几乎瞬间他便理解了冷清青的意思。
他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病态又疯狂的看着外面:“知道了姐姐,我一定会好好听你的话,让他们全家人都给我亲生父母陪葬!”
冷清青淡淡的声音传来回应:“恩,乖。”
她带的孩子,怎能没有骨气?
他只能比她更甚才对。
她的人,宁要充满恨意活着,也不要窝囊当个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