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霍仙姑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就瞥见这姑娘手腕间，戴着个银亮的镯子。
老百岁的东西怎么会在她手上？
见二响环如见佛爷，几十年前就定下的规矩。
霍仙姑犹豫了会儿，才转头对伙计使了个眼色。
片刻后，吴峫三个被“请”了回来。
“南乔？你怎么也在这。”
吴峫没由来的心虚，由于南乔在新月饭店那时就交代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但自己又搞砸了，不仅离开了南麟楼，还上赶着被骗来贼窝，最后还得麻烦她来找。
门外一阵脚步，解宇臣后面跟着霍秀秀，二人风尘仆仆赶到。
“吴峫哥哥，你没事吧？”
吴峫看着南乔没出声，胖子在旁一脸没好气地回怼，“托您奶奶的福，要不是南乔，哥几个今日就葬身你家训练场了。”
“不是这样的…”霍秀秀解释着，“我是真的不知情，我奶奶连我也骗过去了。”
胖子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倒是解宇臣，打从进门开始他就沉默，一直盯着南乔，眼神直勾勾的。
自己赶到这时，南麟楼的伙计已经将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要不是向阳打了招呼，估计自己跟秀秀都进不来。
这道视线太灼热，南乔想不注意到都难，她淡淡回望过去，笑而不语。
吴峫深吸一口气，此刻算是完全冷静下来了，他抬眼看向霍仙姑。
“前些时日我跟裘德考聊过，他说这鲁黄帛拓本的源头是来自霍老太太您。”
“而您如果只是想要我手上这两张样式雷，其实直接抢就好了，费不上绕这么大弯子，骗秀秀把我们特意引到这训练场来。”
他顿了顿，转头问胖子，“你猜猜，老太太为什么这么想要这两张样式雷？“
“我猜，这上面有什么重要东西？”胖子吧咂两下嘴，盯着吴峫手上的图纸道。
“其实这东西我们并不陌生。”吴峫一字一顿，“因为这是..张家古楼的建造图纸。”
一语出，众人面色各异。
霍仙姑先是一怔，随即就扯了嘴角，那臭狗教出来的孙子，倒还有点聪明。
她坦然点头，“既然你知道这是什么，也查到了这么多东西，那么我们合作。”
霍老太表面是询问的语气，内里却是没有给吴峫留拒绝的余地。
南乔靠在墙边，视线在那张紫檀桌上游离，明显在走神，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打从新月饭店开始，您就没打算跟我合作，这时候谈合作，怕是有点晚了吧？”
霍家，家大业大，但真掰扯起来自己也还是有底气的，吴峫默默盘算着。
霍仙姑没了好脸色，“那你可别怪我不讲情谊。”说罢，她一招手，几个黑衣伙计突然从后门冲进来，将吴峫包围住。
紧接着就是向阳，他是听见不对，从门口返回来的，看着屋内凭空出现几个霍家伙计，他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南乔。
心说怪不得小姐不叫人搜后门呢，敢情早就发现了这几只躲着的蚂蚱。
张启灵面无表情看着，身形笔直。
“等一下！”吴峫大叫，举起样式雷看向霍仙姑，霍仙姑看着他冷笑。
“你要这张纸是吧？”
不等她回答，吴峫就将样式雷撕成两半，抓起一半就往嘴里塞着。
这一举动，直接给在旁的解宇臣以及胖子等人干懵了，“吴峫，你干嘛呢？”
吴峫做到这个份上，霍仙姑也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冷笑。
“吃吧，慢慢吃。”
说实话，吃纸的滋味并不好受，吴峫哽着脖子半天才吞咽下去。
吴家到了他这一代，虽说没能发扬光大，但骨气他还是有的。
吴峫将残余的图纸，一把拍在霍仙姑身前的桌子上，“反正东西我已经记下来了，你要这张纸是吧，大不了，刨了我！”
霍仙姑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刨了他。”
解宇臣脸色微变，他很清楚霍家这个老太太的手段，这句应该不是虚的。
“吴峫，你快吐了！”
伙计们蜂拥而上，南乔在一侧看戏并无动作，只有一个身影瞬间挡到了吴峫面前。
在众人惊愕目光注视下，张启灵一个手刃砍在最先扑上来的人脖颈处，那人脑袋一歪，直接栽倒在地，晕死过去。
“都别动！”
霍仙姑大呵一声。
所有人都愣住，只有角落里的南乔忽地抬头，目光越过人群，定在张启灵的脸上。
霍仙姑扶着桌椅，踉跄走到张启灵面前，“吴峫，他就是你说身上有麒麟纹身的人？”她的声线有些颤抖。
吴峫感到莫名其妙，但点了点头。
“让我看看你的手。”
霍仙姑浑身颤抖，小心翼翼去抓张启灵的手，只一眼，她便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奇长的发丘指。
霍仙姑盯着那只手，整个人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傻傻愣在了原地。
吴峫有些疑惑，看向南乔，她正目不转睛盯着霍仙姑，唇边是意味深长的笑。
没等所有人反应，霍仙姑便扑通一声，正对着张启灵，跪了下去。
连带着霍秀秀也莫名其妙跪了下去。
霍仙姑脸上那种肃穆的神情，已经这一跪的坚决，沉重，真的不能再真。
她是可以在江湖上可以呼风唤雨的老太太，是家财万贯的九门霍家家主，是随便哪个身份拎出来都能压死他们的长辈。
而现在，她却跪了下来，跪的决绝，似乎只有这种举动才能显现她的虔诚。
吴峫已经完全傻了，膝盖发抖，差点也要跟着跪下去，好在旁边胖子一句打岔。
他也是被吓了一跳，愣了会儿，嘴巴里吐出来句，“不好！这老太太是个粽子！”
“？”
吴峫想要上前搀扶的动作一顿。
霍仙姑直直跪在地上，仿若失聪，任凭吴峫怎么拉，也不愿起来。
一旁的秀秀从没见过奶奶这样，一时之间她也搞不清楚状况，只好陪跪。
张启灵立在原地，就这么淡淡看着，也没有任何举动。
“原来是您...”霍仙姑嗫嚅着嘴唇，颤声问，“您...您还记得我吗？”
张起灵摇头。
“也是..如果您记得，也不可能会来见我。”霍仙姑缓缓低下头，短短一瞬间，吴峫竟感觉她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
“难道您认识他吗？”吴峫问。
霍仙姑被强行扶起来，眼睛还是定在张启灵身上，她摇摇头，“何止认识，他变成这样，都是我们这群人害的。”
“你们这群人？什么人。”
这是什么意思？吴峫想追问个仔细，但又怕这老太太被问烦起了逆反心理。
“很多人，包括我、你的爷爷，九门所有人。”霍仙姑看着吴峫，叹了口气，“都是报应，做这一行因果循环，谁也逃不掉。”
逃不掉因果循环…
南乔眼眸微暗，再度盯着那张桌子出神，自己早在新月饭店就叫向阳把人接到南麟楼，可最后吴峫兜兜转转还是到了这。
这恰好印证了她的猜想。
有些事是天注定，他们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