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医院时,南乔几乎没有了脉搏,抢救了两个小时,能用的器材都上了,整整一夜,下了两次病危通知,叫吴峫签字。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没希望了的时候,手术门打开,主刀医生走出,摘下口罩,神情相比之前的凝重多了几分惊异,他一连摇了好几下头,喃喃道,“奇迹,真是奇迹。”
这次的手术可以称得上他从医二十多年所遇到最大的奇迹之一,简单点来说,就是这姑娘去鬼门关走了一遭,阎王不收她的同时,还差人恭恭敬敬给她送了回来。
各项指标都完全稳定,奇迹中的奇迹。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南乔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其他几个伤的也不轻,但休养了几天都缓过来了,小哥醒来后,虽然不会照顾人,但一天天就是守在病床边寸步不离。
胖子成了最凄惨的一个,身上的伤都没好利索,又要照顾两个病号,又要防着小花跟那四眼仔,生怕自家小哥一言不合跟他们打起来,把这病房天花板都掀两半。
毕竟梨园那段印象真是太深刻了。
吴峫天天都往医院跑,带着二叔家厨子炖的鸡汤,味道顶好,鸡也是散养的乌骨鸡,胖子每次喝的连颗枸杞都不剩,连连赞叹这有钱人就是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这么一趟趟折腾下来,他就没有多余时间去复盘那天在水底遇到的一切。
直至今日,吴峫像往常一样来送饭,刚到医院就接到了二叔的电话,叫自己去找他一趟,听语气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等到他赶过去,就发现屋子里除了二叔,还有黑瞎子跟小花。
三个人似乎已经聊了好一会了。“身体好一点了吗?”二叔问。
等吴峫点了头,吴二白示意他坐下将那天的场景描述一遍,不可以漏掉任何细节。
吴峫讲了整整一个小时,从他们怎么被裘德考忽悠下水,讲到那些石后的怪物。
解宇臣听到最后,才皱眉问,“吴峫,你的意思就是说,那些攻击你们的怪物,跟西王母宫炼丹室的玉佣,非常相像?”
吴峫点了点头,又摇头,“像,但也不像,那些东西是绿色的,质地很像翡翠,攻击力比西王母宫那些高了不知道多少….”
话音刚落。
大门被人推开,南乔身着一袭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就这么大大咧咧走了进来,除了因为大失血造就肤色呈现一种异样的苍白,其他的倒是与往常无异,步履生风,仿佛在医院躺了两个星期的不是她一般。
“南乔?”
“你,你怎么到这来了?”吴峫揉了两下眼睛,自己从医院赶过来之前,南乔当时可还在床上躺着呢,怎么会突然到了这?
还没等她出声,立在窗边的吴二白就淡淡道,“是我派人把她请到这的。”
“二叔?”
二叔把南乔请到这来干什么?
吴峫跟解宇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出几分担忧的意味,说实话,二叔这个性子,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杀人不见血”
所以他这举动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
吴二白微微侧目,一旁的黑瞎子秒懂,转了个身就开始打马虎眼,“咱先出去吧。”
这是要清场打算跟南乔单聊了?
想到这,吴峫不免有些担忧,看了看二叔,又看了看南乔,犹豫了许久才跟在黑瞎子后头走了出去,然后就待在门口守着。
最后,偌大的书房内只剩下解宇臣还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吴二白是吴峫的二叔,又不是他的二叔,吴峫得听话,他可不用。
他双手环着胸,迎着吴二白的目光往后靠了靠,就这么看着南乔,仿佛在说,如果你怕他为难你,那我就在这不走了。
南乔看懂他的意思,牵了下嘴角,回以一个安慰的笑容,“放心吧,没事的。”
吴二白眯着眼,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流转,最后定格在那件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上。
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盯着。
门外,吴峫听见有人往外走的动静,就往门边缩,等到小花完全走出来,就被他一把拽住,吴峫抬起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拉着小花一起趴门角偷听。
书房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南乔拉了把椅子稳稳坐下,反正她不急,就是不知道这只老狐狸急不急。
目光放长远些,总有鱼会咬钩的。
“你是张家人。”
吴二白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面前这女孩的来历他早已派人查过,与裘德考查到的一般无二,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没有在这世上留下一点痕迹。
为此他还特意去询问了潘子,这才从他跟吴峫口中得知,这沈南乔身手了得,还有麒麟纹身,很有可能是失忆了的张家族人,但是她为何失忆出现在雨林,却无从考究。
这样一个人,留在吴峫的身边,如果不能完全摸清她的底细,留着总归是个威胁。
凭几次舍命相救,就想洗清这个人不是带着目的性接近自家侄子的嫌疑么?
太简单了。
吴二白宁愿错杀,也不放过。
南乔的目光从对方的折扇上漫然掠过,神情依旧淡漠,毫无半点惊惧之意。
她很清楚,如果今天自己不能给出一个足够令吴峫二叔信服的理由。
自己怕是,走不出这个门。
想到这,她坦然得点头,伸出指节轻轻叩了两下桌案,用口型无声道了一句。
“清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