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了一眼赵天囚,又双手抱拳:“八门原本是一家,老爷子,外面天冷,能不能进去聊。”
“家里的狗没栓,你愿意跟着就跟过来。”小老头似笑非笑地说。
听到这儿我明白了,这是给我下马威啊,我哈哈大笑道:“狗是猎人战友,是兄弟,更是老林子里的精灵,走山的人,怎么会怕狗!”
说着我推门而入,定睛一瞧,一条五黑犬瞪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我,那狗不叫,眼神深沉,身材高大,面凶不露齿,按照“相狗”中的诀窍来断他,五黑可称得上“翻江犬”,看爪子就知道非常善水性。
凡是性情看似沉稳的狗都是狠角色,因为它懂得思考,具备了人的特点。
我跟着小老头进院子,大黑狗“噌”地一下窜过来,身上的腱子肉充斥着爆发力,结果刚一靠近,大黑狗只是闻了闻,然后竟然亲切地舔我。
小老头愣了一下:“真是奇怪,大黑还是头一回对别人如此亲近。”
我笑着说:“都说狗咬坏人,可能我这人心善。”
狗是有灵性的,当然这个灵性叫“畏威不畏德”,好比常年杀狗的人,不管多凶的狗也不敢咬他。
而我身上有“飞蛰”,那是沾过人血,又是猎民传承下来的宝贝,猎犬的鼻子堪比雷达扫描,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它一闻就知道。
可当赵天囚也想跟过来,大黑狗突然亮出獠牙,口中发出“呜呜”地声音,我敢说,赵天囚再向前一步,黑狗绝对会扑过去。
赵天囚说:“看来它不喜欢我。”
我说:“你等一会儿,我叙叙旧,很快就会出来。”
紧随小老头进了屋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老林子那边烧火龙炕,柴火点燃,整间屋子都是热的,外面零下三十度,屋内就得有零上三十度。
进门就是厨房,挂着的苞米、辣椒、蘑菇,一旁还悬吊着两只腌制好的兔子肉。
小老头脱下棉袄,挂在墙上,说:“说吧,来这边干什么?”
我说:“我想要八门密藏。”
“已经好多年没人提过这件事了,你怎么确定它就在老林子里?”他感慨道。
我说:“不是我知道,是红门带我过来的,老爷子,我爷爷说过,让我两个选择,第一是出国永远不回来,第二是找你,问一问人骨菩萨的事情,至于红门..。”
我顿了顿语气,大家都是聪明人,剩下的话我也没必要继续说下去。
既然我能来,就说明我信我爷爷的话。
至于红门,上次龙爷就险些坑我,在我这儿,他们属于失信。
老头深思了片刻,又说:“红门的消息不准确,老矿那儿的确有东西,但绝对不是八门密藏,当年听我爹讲起,老矿打井打到龙脉上,所有人都被石头给吞了。”
我说:“我前段时间跟索命门打过交道,这是我在他那边拿到的密令,您看一下。”
当时我就将在姜家得到的小令牌拿给对方,既然是我爷爷叫我来的,那自然对他绝对值得相信。
他瞄了一眼,思索道:“你这个东西,我在我父亲身上看到过。”
“哦?现在在哪?”
“老矿。”
听到对方的话,我心里也是一沉,看来现在不想去也不行了。
接着他给我倒了一杯热乎的烧酒让我暖暖身子,我们俩聊着一些关于老矿的事情。
得知他叫“翟铁”,是外八门机关门的后人,从他们家祖上开始论,都是给皇陵修机关的。
但是,翟家人都会留一手,而一些帝王将相为了防止这件事的发生,他们想到一个手段,就是让翟家人收徒。
每个徒弟教一样绝活,把所有的绝活凑在一起,打造一个完整的机关。
当权者会将这些人杀掉,至于为什么不杀“翟家人”,可能是对翟家独有的“压胜术”有着一定的畏惧。
为了躲避帝王,翟家人隐姓埋名,退隐山林。直到上一代翟家的家主“翟无为”出山,还是被外八门其他几家邀请出山,劫掠伪满洲撤退时的宝藏。
提到这儿的时候,翟铁认真道:“我们翟家的老祖在与倭寇的战斗中都牺牲了,怎么可能会传你本领?”
我说:“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大藏寺的地方?”
翟铁说:“我那时候还小,听我父亲提到过一次,但具体的事情他也没有详细提到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父亲似乎很畏惧那里。”
“可我真的见过翟无为!”说完,我一把握住翟铁的手,“闭上眼睛,既然都是外八门的人,我让你看看八门心印!”
所谓的八门心印就是一种血脉传承,它没有任何文字,也没有图像,就像是猫天生就会抓老鼠,鸟儿天生就会飞一样,而且“心印”,只有彼此间相同的人才会感觉到。
突然,翟铁睁大眼,说:“我在我父亲的身上也感受过,可这怎么可能?”
我深吸了口气:“很多事情解释不清楚,可他真的发生了。”
翟铁说:“既然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也要提醒你一句,老矿当年也去过一些探险者但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唯一活着出来的是一个老光棍,没多久人就疯了,嘴里一直念叨着‘菩萨吃人’。”
人骨菩萨?我回想起爷爷记载过的事情,可他在笔记中也只是提了一句。
所以说,我现在也犯了老大难。
但是翟铁觉得,老矿当年肯定是打到古墓了,因为来这儿的探险者,十个有九个是倒斗的,而所谓的探险身份,都只是一个掩饰罢了。
我说:“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翟铁摇摇头:“我爹最后一次进老矿时,让我发下毒誓,绝不能踏入半步,何况眼瞅孩子们都放假回来了,我都这一把年纪,才不想和你们扯这‘哩根儿愣’。”
听他说完,我意识到,什么“外八门”,什么“伪满洲密藏”,什么“金银财宝”。
这些外在的东西,死了的人带不走,与家人亲情比起来,并不算多么的珍贵。
和翟铁聊了一个多小时,外面太冷,怕耽搁久了再给赵天囚冻死,我就拿着一壶热酒离开,出了门,看着他冻得脸色发白,我把酒给他暖暖身子,赵天囚哆哆嗦嗦的说:“你他娘的再不出来,我就死了。”
“抱歉,不是我不让进,是狗不让,快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我说。
“妈的,真是出来跟你受罪。”
赵天囚骂了一句,可手里的活儿不含糊,赶着骡子带着我原路返回。
结果赶回村里的时候,离着村口挺老远,就看见阿珍熟悉的背影,漫天飞雪,它穿着一身单衣,单手拎着狗獾,缓缓向村子里走去,赵天囚看到阿珍时,立马投去崇敬的目光。
“山神,她就是林子里的山神。”赵天囚喃喃自语。
当骡子车赶到她的身边,阿珍淡漠转过身,和我四目相对时,一步跳上了骡车。
我说:“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阿珍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我爷爷呢?”
“谁是你爷爷?”
阿珍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就好像一张白纸,或者说她是刚出生的婴儿也不为过。
阿珍把我忘了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说:“我爷爷叫张三宝,和我长得挺像,你有没有一点印象?”
“你穿的太多了,看不清楚。”她说。
外面太冷,我可没她这么抗冻,我寻思着等到住处再说,接着我又问:“你弄这个狗獾子干什么?”
阿珍说:“它祸害人,被我发现了。”
“成精了?”
看着狗獾那双并不凶戾的眼神,我意识到阿珍说的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阿珍说:“它变成和尚的样子化缘,然后趁着夜色又去人家劫掠精气。”
“您是说,它是前几日来屯子里化缘的白眉老僧?”赵天囚脱口道。
还别说,这只狗獾还真就是白色的眉毛。
也不知道那狗獾是不是听懂了,一个劲儿的作揖,就像是祈求阿珍能放了它,等我仔细一瞧,发现狗獾的四肢都是烂的。
很快我们回到住处,推开门就看见一屋子人,阿珍的到来,所有人都慌忙起身,在零下三十多度的林子里,阿珍穿着单衣,在某种程度上的解释,她已经算作“神”。
我将帽子、围脖和护面都摘下来,阿珍看到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我说:“你看看,认不认识我?”
阿珍说:“张三宝?”
我挺无奈,看来阿珍仍然只记得我爷爷。
我说:“对了,他在哪?”
阿珍皱着眉头,眼神有着一丝迷离,她喃喃道:“我想不起来了,三宝..三宝让我找他,只有找到他,我才知道我是谁,我来自哪里..。”
一旁的吴道仁连忙跳起来,说:“大侄子你听见没有,我就说那个老东西没死,这回你总信我说的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