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中学校门口。
温不语久违地看到了摆摊的陈明晓,他现在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一身名牌将他武装起来,看上去就像是少爷来体验生活似得。
温不语微微皱眉,他远远望去,陈明晓在推车后面的柔软折叠椅上翘着二郎腿,端着最新款的手机在打游戏。
他清楚地记得,陈明晓曾说过,“摆摊的时候就不能太舒坦,不然会忘了自己在干什么,做个小木凳就行了。”
那个木凳也是他无法割舍的“武装”之一,质地粗糙,造型丑陋,上面还有细密的裂痕。
心中疑云丛生,一个人短时间的变化怎么会这么大?
温不语走上前,“明晓,最近都没怎么看到你啊,不会走了狗屎运中彩票了吧?”
“嗯?”陈明晓抬起头,心中忽然闪过古怪的情绪,是嫉妒?
他自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一跳,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隐晦的怨毒。
“中彩票啊……差不多吧……”陈明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玩意比彩票厉害多了,哥以后衣食无忧了,只是来摆摊玩玩。”
黑盒能开出很多价值高昂的东西……简直是无中生有,他不愿把这个事情透露给温不语。
“今时不同往日呐,现在摆摊的心境和以前真是天差地别。”他一脸惬意地感慨着。
“以前起早贪黑,为了生计发愁,想各种赚钱的点子想到深夜……怎么节省成本、怎么节省时间、怎么提升红薯的口感、怎么样宣传……”
“那个时候啊,我一心都埋在里面,倒是有些鼠目寸光,完全没有注意到生命的真谛啊……”
“生命的真谛?”温不语心想这家伙是不是做了什么大生意,总之赚发了,开始研究哲学了?
仔细想想,那些资本家经过最原始、最血腥的资本累积之后,都会转头做慈善、搞哲学来提高自己的逼格,彰显自己的宽宏大量,一个劲的证明自己不是暴发户。
就好比有些人一个劲的鼓吹自己家里有谁谁谁的藏书,读过什么什么的名著,可你真的问他类似的问题,他又什么都不懂,只能含糊其辞、故弄玄虚。
告诉你们一个很“经典”的事情,你跟一些草包聊一些有深度的问题时,只要你聊的是文学方面,那么草包就会说出两个“经典”的词语,一是“哲学”,二是“文艺”。
草包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总之他回答你的话语里一定有“哲学”、“文艺”这两个词语,因为这两个词语的概念笼统且模糊,说出来就显得他有在认真思考并做出回答似得,不信就试试。
“是啊……生命的真谛啊……”陈明晓忽然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明明吸入的都是附近豪车排出的尾气,但他却觉得惬意,好似在吮吸生命之息。
“你知道么?以前我只会觉得这些尾气臭烘烘的,万恶的资本家长和资本孩童坐在豪车上,污染着地球环境。”
“可是现在我只觉得平淡,空气也好尾气也罢,什么气都无所谓,只要你想享受生命,哪里都会是乐土。”
这番姿态很眼熟,和电视上那些成功人士的演讲一样,过去的污秽都被他们洗去,洗不掉的就藏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
他们的眼眸、体态、气质都充斥着对美好的向往,物质世界对他们来说就像是通关的游戏,匮乏又无趣,只能向着精神世界探索,许是丰富自我,许是填补空虚。
“真像是成功的人民企业家演讲时的姿态……那就恭贺陈老板啦。”温不语轻叹,他不是见不得陈明晓变好,只是感觉他真的变了……更深层次的变了。
“哈哈。”陈明晓被这个称呼逗乐了,“陈老板已经实现了当初的梦想,雇了一大票黑西装大汉拿钱砸势利眼亲戚。”
记忆里那个衣着简朴、笑容腼腆的少年在破碎,在逐渐向着大肚腩、大金牙、虚伪的假笑靠拢。
可能金钱真的是魔鬼吧?能让稚嫩澄澈的少年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再多说,温不语买了个红薯就走了,温璃在校门口等他。
“金钱不是魔鬼。”太上冰冷的声音冷不丁的浮现在温不语脑海,“它的本质只是某种框架的产物,你拿着灵能币到异次元去,它还会有购买力么?”
“权与力才是真正的魔鬼,让几乎任何事物都沉沦的魔鬼,人们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越是挣扎,就越是向深渊下坠。”
“几乎任何事物?”温不语疑惑。
“是的,几乎。”太上的身影浮现在被无限开拓过的精神世界,冰蓝的眸子直勾勾望向温不语。
“离他远一点。”
“谁?”
“陈明晓。”
“为什么?”
“我在他的身上察觉到了传承序列,以及旧神的气息。”
“传承序列和旧神?”温不语惊了,“陈老板就算成了暴发户,也不至于搞到传承序列吧?”
“还有旧神是什么意思?神明的时代不是已经终结了么?“诸神黄昏”不是屠戮了所有神明么?”
“我不会出错。”太上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他,脸就仿佛艺术品一样,没有一丝的褶皱与瑕疵。
“可……”温不语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陈明晓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得帮帮他吧?”
“真的有那个必要么?”太上说。“无论他有没有危险,与你何干?”
“只是心中过意不去么?那只能说明你心太软,如果那么悲天怜人,何不千金散尽,去那些战乱的国家当活菩萨?”
“好吧……你说到点子上了。”温不语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大圣人,“力所能及吧?”
“真的?”
“真的。”
良久的沉默,太上缓缓开口:“你所言的“力所能及”……范围有点广阔。”
“我的视野受限,推测不出太多东西……未来的变数太多,那便如你所说的……力所能及。”
温不语傻笑一声,太上就是这样,说话云里雾里的,一个“力所能及”能扯出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温璃诧异地回眸,心想这孩子最近怎么了?好像天天跟一个叫叶渺的家伙厮混,不会移情别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