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没到,周桂华彻底被看毛了,她那双精明的眼睛居然不敢和喻遥对视,视线乱飘着说:
“遥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是你亲舅妈啊,你舅舅是你妈妈的亲弟弟,也是你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明明喻遥什么都没说,周桂华却先打起感情牌。
喻遥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她笑了。
“舅妈,你和表哥是不是打听到我失忆了,就觉得我特别好摆布啊?问我记不记得这个,记不记得那个,很好玩吗?”
周桂华一直小心翼翼没提失忆这茬,没想到当面被喻遥拆穿。
“小遥,你这怎么说话呢,舅妈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行,不知道是吧?”喻遥闻言轻点了点头,语气不疾不徐道:
“舅妈,你是不是忘了我今年成年?你伙同舅舅侵占我爸妈的遗产,苛待我,这些我都记得,你放心,我会挑个时间向法院提起诉讼,你最好想想办法怎么补回我继承爸妈的财产。“
周桂华直接顿在原地,她压低着声音质问道:
“你是不是疯了喻遥??什么叫你继承的遗产???你外婆是你亲外婆,你舅也是你亲舅,你以为那些遗产都是你吗?而且我养你吃养你穿,给你治什么劳什子抑郁症哪一样不要钱?”
周桂华越说越上头,直接厉声质问:“你知不知道你去享福这两年多,你那老不死的外婆,在医院躺了一年花了我多少钱吗?你有没有良心!!!啊!!!”
这动静惊动了陆淮,他直接开门进来,却被喻遥的眼神定在了入口处。
喻遥不想和她吵,也不想询问那个对她一家嗤之以鼻,把她爸妈贬低至泥里的狠心外婆,她只平静地说:
“你不用唬我,我爸妈有立过遗嘱。”
“你,你这个,这个白眼狼,我呸——,我怎么会,会养了你了。”周桂华闻言想上前抓喻遥的手,却被快步赶来的陆淮一把甩开了。
陆淮拦在她面前,手指着病房门说:“出去,立刻。”
“你等着,我去跟你外婆,舅舅好好传达你这个白眼狼说的话。我呸——你和你妈都贱得慌!呸!”
话语刺耳,喻遥手拽在身侧,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陆淮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他上前拽着妇人,把她扔出了病房门。
这片空间重新回归安静。
陆淮返回,却站在病床几步外,迟疑着没靠近。就在刚刚,喻遥看他的那一眼让他觉得陌生。
不对,应该是陌生又熟悉。
就好像没失忆之前的喻遥又回来了一样。陆淮开始迷惑,他在质问自己:
你不是一直都想让她恢复记忆吗?你想让她恢复记忆不就是想让她重新喜欢你吗?
可真正到这一刻,陆淮动摇了。
喻遥此时一颗心和明镜一般,她看出陆淮的动摇,问道:
“如果你知道这就是我恢复记忆的样子,你还会想帮我吗?”
“陆淮。”
这声陆淮喊出,让他更加笃定,以前的喻遥回来了。不对,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并且,这个全新的喻遥,即使恢复记忆,也早就不喜欢他了。
见陆淮不说话,喻遥了然道:“看来是不会了。”
“会。”
陆淮接话道:“即使你是这样的,我也会帮你。”
因为陆淮太好奇了,既然这个喻遥恢复了记忆也仍旧不喜欢他,那带着全新记忆的她还能坦然喜欢那个,被部分记忆喜欢着的人吗?
喻遥表情无变化,只平着声音说:
“谢谢,我们晚上就回C市吧,麻烦你陪我走这一趟了。”
……
回程的路途特别平静,没有火车上混杂着泡面味的吵闹声,也没有列车员的叫卖声,更没有催人吐的机油味。
陆淮的车很干净,两人一路上也没说几句话,各怀心事。
喻遥没让陆淮直接送她到沈家,而是让就近把她放下来。
陆淮像是明白她的顾虑,无奈道:“我没这么见不得人吧,这么怕沈家人知道我?”
喻遥摇头:“没有,我……对沈家来说不重要的,就是不想让你沾太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陆淮隔着车窗去看喻遥,“不管怎样,我们都是朋友,还是那句话,有事就找我。如果对我开不了口就去找蒋念那二憨憨,有人帮总是好的。”
“谢谢,很晚了,你回去吧。”
“嗯。”
这里离沈家还有段距离,现在是晚上八点,走回去太晚了,她思前想后,还是打算麻烦一下李叔。
等李叔来接的过程,她又接到了来自沈言桥的电话,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个了。
喻遥昏睡的一天一夜就收了好几条信息,但他可能以为喻遥顾着玩,也没太在意。
直到今天下午他似乎察觉不对劲,开始打电话,但喻遥看着屏幕上的[少爷in]备注,眼睫动了动,拿着手机的手甚至都在颤抖。
可她仍旧没有勇气按下接通按键。
她敢问陆淮如果知道她这样,还会不会帮她。却不敢问沈言桥,如果她变回以前他讨厌的样子,他还会喜欢她吗?
就在喻遥犹豫间,远处汽车的灯光打在喻遥身上,像在审判一样。
汽车行至近处,喻遥才看清车上的人是李叔。
像是不想被讨厌,喻遥扬了个以往的笑容上前,打开车门后和李叔问好。
“小遥,你朋友怎么没送你进去呀,一个人蹲在路边看着怪可怜的。”李叔笑眯眯同喻遥开着小玩笑。
“没有李叔,是我想走走路,走一半不想走了,这才麻烦您来接一趟了。”
李叔惊讶一瞬,却并没有不高兴:“害哟,我倒是第一次看你这么任性。”
“怎么啦~不可以呀?”
“哈哈可以可以,走咯,系好安全带回家。”
见李叔认真开车去了,喻遥浅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也并没有让她松太久。
刚回到沈家,喻遥原本想回房洗个澡再作打算。可路没走几步,庆姨像是提前候在角落,见喻遥回来,那眼角眉梢的轻蔑比以往更盛。
只听她像宣读圣旨一般,自豪道:
“沈总在书房,他让我告诉你,回来了先去书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