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女儿是怎么死的?”
陈氏有些心虚,随后又理直气壮:“莲翘自己不检点,爬了主子的床,还敢和小厮厮混,珠胎暗结也就罢了,大不了我给他们指婚就是了,可她偏偏又说孩子是我儿子的。
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样的下贱胚子,我岂能容她活着,她自己命不好,打个胎也能死,这也能怪我吗?”
梅嬷嬷冷笑一声:“我女儿是下贱胚子,那你儿子是什么?下贱中的下贱吗?说我女儿爬床?分明是你儿子不顾我女儿意愿强要了她,弄大了肚子又不肯认。
又把她送给小厮糟践,陈琴雅,你也是个母亲,明知道你儿子在糟蹋我女儿,还替他百般遮掩。
你花言巧语得背着我将她弄到庄子上,一碗落胎药下去,血流不止,可怜我那个傻女儿,亲娘不在身边,她死的时候得多疼啊!”
说到这里,梅嬷嬷那张始终平静的脸,才露出痛恨的表情,恶狠狠的道:“陈琴雅,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害了我女儿吗?
血债还需血来偿,你们一家子豺狼虎豹,全都是祸害,从那天起我就发誓,我的泪流干了,总有一天,我要笑着看你们所有人哭。
呵呵…苍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等到了机会,流放路上,你就等着你的女儿被糟践吧!她早晚也会变成你口中的下贱胚子!”
“啊…!贱人,贱人。”
陈氏又想扑过去,被狱卒扯着锁链:“我就不该留着你,狗奴才生的贱种,还敢宵想我儿子,她也配,死了活该,我只恨没让你这个老贱种一块去死!”
楚宁歌摆手:“堵住她的嘴,把她带下去吧!”
两个狱卒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破布,直接塞在她嘴里,就将她拖下去了。
赫兰夜戴着银色面具,从屏风后走出来。
梅嬷嬷立刻跪下:“老奴连累了楚娘子,自知罪该万死,不敢奢求原谅,只求能给个痛快。”
楚宁歌见她跪的笔直,虽为奴婢,骨子里倒有一股宁折不屈的韧劲,这样的人,她还挺欣赏的。
赫兰夜看出来了,他问:“你要用她吗?”。
楚宁歌:“李府的奴婢,应该都发卖了吧!她没有记录在册吗?”
“当然有,不过我已经把她买下来了,你想要就留下,我叫孤影把她的卖身契给你,不想要,卖出去就是,反正随你处置。”
楚宁歌想了一下:“那就留着吧!”
二人一回到谷郡县,赫兰夜就被人叫走了。
而梅嬷嬷则跟楚宁歌身边伺候。
赫兰夜看完了流放村的汇报,将纸条烧了,对孤影道:“叫杜魁给张姑娘找个大夫看看吧,另外告诉影子,离那女人远点,阿宁醋劲大,我可不想被别的女人赖上。”
孤影嘴角微抽,他怎么觉得夫人没有那么在乎主子呢?
赫兰夜又问:“去不归山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外面突然有人喊:“主子,孤狼回来了。”
赫兰夜摘下面具:“叫他进来吧!”
孤狼背着包袱大踏步进来,低头拱手:“主子,蜂蜜和花都采回来了。”
“那就好,辛苦你们了,其他人呢?”
孤狼垂着头,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们都死了!”
孤影急问:“可是发生了何事?”
孤字辈的影卫,可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损失了任何一个,他都会心疼。
孤狼:“属下等遇到了蜂主人,那蜂主人极其凶悍,我们三人不敌,孤双和孤命二人断后,属下这才侥幸逃了出来。”
赫兰夜打量他身上的穿着,胸前确实有血迹,但却并不是很狼狈,感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把东西留下,孤影,你带他下去休息吧!”
孤影伸手:“把包袱给我吧!”
孤狼低着头慢吞吞的解下包袱,放在他手中,然后转身就走,没人看见他眼中闪过一抹绿光。
孤影皱皱眉,感觉孤狼好像怪怪的,又觉得可能是兄弟死了,他心里难受的原因。
便也没在意。
外面又有人来报:“主人,西北急报。”
送信人风尘仆仆,从怀里拿出信件。
赫兰夜拆开查看,面色越来越凝重。
孤影道:“主子,我先把包袱给夫人送过去吧!”
赫兰夜点头。
孤影拿着包袱往楚宁歌的院子走去,突然感觉后面有人跟踪:“谁?”
孤狼从拱门后走出来。
孤影不解的问:“孤狼,你怎么没去休息?”
“你去哪?”
“我,去送包袱啊!”
“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
孤狼慢吞吞的指指包袱:“不知道有没有用?”
孤影不知道为什么,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总感觉孤狼身上有一种不和谐的地方,反正说不上来。
他心情有些沉重的道:“你去休息吧,等有了结果我会告诉你的,但愿这东西有用,也不枉咱们兄弟拼死一场。”
孤狼立在那里半天不动,直到孤影开始拧眉,他才慢慢的点头,转身离去。
孤影跟他后面走了一段,发现他确实回房了,这才又往楚宁歌的住处走。
楚宁歌带着梅嬷嬷进入房间,问:“梅嬷嬷,你本名叫什么?”
梅嬷嬷双手放在小腹,恭敬的回答:“回夫人的话,奴婢自小被卖入宫中,早就不记得本名了,后来管事姑姑给起了个梅香的名字,又得贵人恩典,二十五岁出宫。
出宫后,进入圣都陈家,老太太做主,配给了外院的管事,那管事是个短命的,成婚一年不到,却暴毙而亡,我又回了陈家,做了陈琴雅身边的管事姑姑,只是没想到,我竟怀了遗腹子,现在孩子也没了,奴婢现在孑然一身。”
她是个心思剔透的,知道楚宁歌想知道的是什么?索性就全说了。
楚宁歌点头,难怪看她一举一动都标标准准,步子都像是用尺量过的,原来是宫里出来的。
“我看你年纪也不算大,那我以后就叫你梅姑吧!”
“是。”梅姑恭敬道。
见她这么一本正经,楚宁歌还挺别扭。
“一会儿你到左边找一间房间住下,右边的是我的药房,你没事不要进去,里面的东西可能会有毒,其他的事情,你看着办。”
“奴婢明白了。”
梅姑抬头看她,欲言又止。
楚宁歌:“有什么话你就问,说的不对也没关系。”
梅姑犹豫着问:“夫人身边的奴婢不在身边吗?”
“嗯,我没带过来。”
“那,可要奴婢为夫人梳个妇人头?奴婢手艺还行。”
“这个啊!”楚宁歌摸着自己的半丸子头尴尬一笑:“太复杂的发髻我自己不太好梳,而且也挺麻烦的,步摇插得多了,动作幅度太大也会跟着飞出去。”
梅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能被陈夫人费心算计的人,她知道夫人的出身肯定不简单,可又觉得她身上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端庄。
大家夫人就该气质沉稳,坐卧端正,步履从容,又怎么会把步摇飞出去呢?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叩叩…
“夫人,蜂蜜给您弄来了。”孤影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梅姑过去开门。
“把东西拿进来就行。”楚宁歌在后面说。
外面影壁处,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亲眼看到梅姑把包裹接进去。
躺在屋顶上的程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坐起身,便见影壁处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他思索了一下,他的任务是只要保护好楚宁歌就行,别的事不归他管。
这样一想,他又重新躺下。
楚宁歌打开包袱,发现里面有一大块蜂窝蜜,和几株血红色的曼珠沙华。
梅姑说:“这是什么花?还挺好看。”
楚宁歌拿起一支:“这叫曼珠沙华,也叫地狱花,彼岸花,死亡之花。”
梅姑凝眉,觉得这花意头不好:“这么美的花,怎么会起了个这么晦气的名字? ”
楚宁歌:“那是因为这花的特性,见叶不见花,见花不见叶,花开叶落永不见。
所以人们常常把它比作天人永隔,永不相见的两人,也有人说彼岸花接连阴阳两界,在冥界忘川彼岸,就生长着大片的彼岸花,地狱之花也因此得名。
还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花开彼岸本无岸,魂落忘川犹在川。”
梅姑语带感伤:“原来是这样啊,冥界真的开满了这样的花吗?”
“这也只是个传说,而且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曼珠沙华,曼珠沙华这个名字取自佛经《法华经》摩诃曼珠沙华,是神界天花中的一种,又叫赤莲花,所以说花无对错好坏,全看人们怎样解释。”
梅姑点头:“夫人懂的真多。”
楚宁歌有点汗颜,这算不得什么,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随便百一下,度一下都能知道。
她拎起包袱:“我去药房配药,没有要紧的事,不要打搅我。”
见楚宁歌出去,梅姑打算先熟悉一下这处地方。
楚宁歌在药房分别提取花粉和制作蜜丸,经过在小老鼠身上多方实验,终于得到了解药。
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
拿起配好的解药,楚宁歌走出去,发现梅姑等在外面。
“夫人,该吃晚饭了,您先前吩咐过,奴婢没敢打扰。”
“嗯,没事,你先摆饭吧,我一会回来。”
“是。”
楚宁歌去了擎无的房间,把药瓶递给他:“里面有十丸,你大概吃一丸就可以了。”
“有劳夫人”。擎无接过,直接倒了一丸吞下,药丸入口即化,而且甜滋滋的。
“怎么样?”楚宁歌问。
擎无点头:“这毒让我浑身发冷,药丸吞下后,感觉有一股暖流向四肢百骸而去,暴动的内力似乎也得到了缓解。”
楚宁歌又跟他闲聊了两句,就往自己房间走去,心里考虑着她该回南水镇了。
刚走到房门口,里面的油灯突然一下灭了。
今晚没风,以梅姑的性子,也不像是个粗心大意的。
她立刻侧耳倾听,发现房间里有拖动物体的声音。
楚宁歌拔出小腿上绑着的匕首,拾阶而上,便见一人影在房檐上走动。
是程潇。
她没理会。
楚宁歌刚要踹门,房间的烛火突然又亮了起来,梅姑的身影映在窗户上。
楚宁歌将匕首背在身后,改踹为推。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梅姑迎上了:“夫人回来了,刚刚在厨房奴婢见有新鲜的菌菇,又给您熬了个菌菇汤,您尝尝看好不好吃?”
楚宁歌看她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内心有些狐疑。
刚刚她明明感觉到房间里好像有两道呼吸,怎么间又突然没了?
奇怪?
梅姑见她站在门口不动,心里也有些奇怪:“夫人?怎么了?”
“哦,没什么?刚刚油灯怎么灭了?”
“灭了?”梅姑看向油灯,不解道:“没有啊,油灯不是一直亮着吗?”
楚宁歌无语,她从头到脚打量了梅姑一眼,难道梅姑有梦游症?
那也不对,刚刚房间里确实有两道呼吸,只是现在……
窗户紧闭,她又守在门口,不可能有人会从里面出来。
想了半天,楚宁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抬步踏了进去。
楚宁歌眼神四处打量,最终将目光放在床底下。
梅姑给楚宁歌布菜,发现她又站着不动了:“夫人…”
楚宁歌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匕首脱手而出,直射床底。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匕首被打落,一个蒙面黑影从床底下滚出来。
梅姑一声惊呼。
楚宁歌迅速一脚将桌子踢向黑衣人。
黑衣人一剑劈开桌子,直接向梅姑抓来。
楚宁歌拔下头上的簪子,脱手射向他双眼,黑衣人一个旋身躲过。
楚宁歌一把扯过惊呆住的梅姑,黑衣人挥剑刺向楚宁歌,就在此时,程潇突然从房顶破瓦而入。
二人刀光剑影一番,瞬间过了几十招,黑衣人明显落入下风,再次分神寻找梅姑时,却见她已经被楚宁歌带出了房间。
黑衣人知道,错过了最佳时机,再想带走她已是不能,便想逃离此处。
哪知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程潇的剑锋直逼他咽喉而去,黑衣人尽力避开致命的伤害,肩头还是被划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