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
吴辛世忙不迭回答,道:
“我们家四爷一向闭门苦修,这初入尘世,有礼节不周全之处,都是我们这些做仆的不对,您老千万海涵。
求您看在我们东家与您相交甚厚的面子上,今儿这事,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带着整个蝶浪楼的姑娘,给爷您陪不是。”
“哈哈……”
看样莫锋很吃吴辛世这套,不由心情舒畅起来,放肆地道:
“我也不要你整个楼的姑娘。
把你家四爷身边的那位,留下来,给爷乐呵几天。”
“爷。”吴辛世面露难色,想借着郡守的名头压压莫锋的狂傲,道:
“您应该听说过,这小南乡,郡守大人……”
“你拿我给那个窝囊废比……”
听吴辛世提到那个“贪财、好色、怕老婆”的郡守,莫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
“馆主大人给那个蠢货留脸面,只准小南乡垂帘抚琴,可今儿的事怎么说。
破坏规矩的,是你们家四爷。
怎么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
吴辛世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虽然他已听耿四儿说过,这小南乡是东家亲自领去送给四爷的,但这是东家食言。
也许东家自有东家的考虑,既不能妄自揣摩东家意图,更不能与外人乱嚼舌头。
见他理屈词穷,莫锋气势更盛,冷冷地道:
“那我就来抻量抻量馆主大人的宝贝徒弟,看看到底几斤几两。”
“别别别……”吴辛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不知该怎么劝解。
“你废话真多!”
偏偏少年还不领他的情,鄙夷不屑地道:
“滚!
我师父那点名声,被你败坏殆尽!”
“哎呀……”
吴辛世急得快哭出来,恳求道:
“我的四爷,我的祖宗,您给小的留条活路吧。
您容我去跟南乡姑娘聊两句,行不?
这莫爷,是埇郡的天,咱们惹不起,别给东家招惹是非。
求求您!”
他说完就要往南乡的马车那边跑。
“回来!”
少年喝住他,恶狠狠地一字一句道:
“南乡是我的。
谁赞成,谁反对!”
他一脸的杀气,来回看着莫锋和他身边的趋炎附势之徒,继续道:
“赞成的,是朋友。
反对的,是仇敌,不死不休!”
“咂咂咂……”
莫锋听少年说得情深似海,又苦大仇深的,直碜得牙疼,道:
“还是个情种。
来吧,来吧……
你家莫爷今天就发发慈悲,撅了你的情根,救你出这苦海。”
他奚落了少年,抬手就放出名剑鱼戏。
那是一群墨色锦鱼,鳍、尾如花,就像一幅铺天盖地的水墨画。
少年也发现了这名剑的不同寻常之处,那墨色锦鱼只是名剑的一小部分,而无处不在的水,才是名剑的全部。
也就是说,少年此刻已被莫锋的名剑罩住,就像有一座大山,悬在少年的头顶。
威压如同神明让人心生恐惧,簌簌心寒。
这是非常可怕的事,也是要命的事。
虽然少年不知道莫锋的来头,但见南乡和吴辛世的表现,还是打定了主意,不能给昆韶添麻烦。
他要跟莫锋干耗到底。
这样就难分胜负,不伤和气。
说白了,少年是想以自己不可撼动的实力,让莫锋知难而退。
可见了莫锋这名剑,他的心里有些打鼓,自己的如意算盘,估计要黄。
少年可不是个轻易言弃的人。
既然目标已定下,那就全力以赴,不到最后一刻,谁都说不好结局。
不是说,事在人为嘛!
要干耗,就不能使用四位金甲勇士。
那金甲勇士放出去,是要自主战斗的,虽然也能操纵,但毕竟不是那么精细。
稍微有个差池,再伤了莫锋,那绝非少年所愿。
像金甲的妮与金甲的小荷,攻击方式刁钻新奇,令人防不胜防,几乎是出手就要夺命。
少年要打一场不能伤人,更不能要命的战斗。
来吧!
他伸手一抓,银样镴枪便被他攥在手里,五色靠旗化身五色缨穗,成为枪缨。
少年长枪在手,一个抡圆,压迫感顿消,就好像头顶的大山,被他抡飞出去,就好像神明,被他一枪吓走。
枪似游龙,去如箭,来如线,脱手飞出时,就如闪电。
银样镴枪攻击的是那群在半空戏游的墨色锦鱼。
墨色锦鱼翩翩翔舞,汇集成一把墨色巨剑,高高举起,力斩而下。
斩在银样镴枪的枪杆。
斩得银样镴枪居中对折,枪刃与枪纂碰头,虽不曾折断,但也是极为难看。
少年的脸“唰”得通红,还想让莫锋知难而退,看这动静,退得恐怕是他自己。
少年何曾如此狼狈,但他深知银样镴枪的特性,可以挺直刺苍穹,可以缠绕如绑绳,可以柔曲似水,无孔不入。
银样镴枪就势缠身而上,把墨色巨剑箍上几道,束紧再束紧,却没能把墨色巨剑绞碎。
少年一狠心,把金甲小荷的蝌蚪文玉锁链,纹在银样镴枪的枪杆上。
顿时,墨色巨剑被枪杆吸收殆尽。
银样镴枪重又挺得笔直,像一条从天而降的雨线,急刺莫锋。
莫锋大惊失色,这么诡异的打法,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怎么,还能吞食名剑的力量!
“妖孽!”
他心里暗骂一声,不仅没有丝毫怯意,胆气反而更壮。
可见,他的战斗意志有多么强悍。
他举手,便有更大的一群墨色锦鱼,布满天空。
秋高气爽的明明亮亮,霎时暗沉下来。
仿佛盛夏,即将下一场如瀑布般的暴雨。
少年的银样镴枪如一条白龙,在墨色锦鱼群中穿梭,所过之处,墨色都会淡淡消去一些。
莫锋的嘴角浮起一抹阴冷地笑。
那墨色锦鱼越来越多,鱼群也越来越密,终于结成如黑铁的完整一块,缓缓下降,压了下来。
银样镴枪再也刺不进去,铿锵之声响亮,火花四射,就像灿烂的晚霞。
少年真想放出金甲勇士,逼莫锋回救。
他若不回救,一下就能结果掉他的性命。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不停劝慰自己:
干耗!干耗……
可无处不在的水,却变得如浆糊一般。
少年的银样镴枪,不仅刺不透墨色锦鱼群,还似陷入了泥沼,行动也迟缓下来,如上了年岁的老翁,蹒蹒跚跚,腿脚不再灵活利索。
真是憋屈!
少年无计可施。
他能用的只有金甲妮的卷轴。
没有办法,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他把卷轴接在银样镴枪的枪刃上。
那卷轴竟然一下子没进了枪刃里,跟枪刃融为一体。
银样镴枪也就由一个迟暮老人,又焕发了活力四射的青春。
而粘稠的浆糊、墨色的锦鱼在银样镴枪的往来穿刺之下,也露出无奈与疲惫,一改骄狂,心神涣散,都似失去了主张。
银样镴枪又能如龙,肆意纵横。
莫锋的冷笑还尴尬地挂在嘴角,却似对自己无情地嘲笑。
少年呢。
少年没有时间再去顾及他的失落。
因为此时,少年恰恰明悟,这银枪就是自己名剑的一变:
幻魔白龙枪。
“我已天问。”
他微笑着看着莫锋,眼眸里,似乎还有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