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犬沌还好,不管轿子女子刚刚说的是真是假,他心中早已判定来者不善,所有对他的话根本就没当回事,对于那两颗头颅,他也根本就不认识,只是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之后,脸色丝毫没有变化。
至于犬浑就不一样了,他那本就警惕的脸色在看清头颅的面目之后,瞬间变成了一片怒意,双目中杀气腾腾,随即脱口而出,失声叫了起来。
“犬景、犬阳。”
犬浑在头颅上扫了一眼,瞬间目眦欲裂,神情呆滞。
那两个头颅不是别人,正是他在京城秘密据点里的得力助手。
犬浑安排两人暗藏京城之内,一旦计划成功,就给自己传递消息,想不到才一夜不见,再见之时已是身首异处。
怪不得他们等了一晚上也不见有人前来,看来京城之事,多半已是败露,犬辽长老一行估计凶多吉少,而且就连京城的据点也被这轿子里的女子给端了。
犬浑的心瞬间跌落了低谷,眼底的神色近乎麻木,万念俱灰,就好像整个人都被抽空一样,过了好一会脸色才稍稍恢复了一点。
那轿中的女子继续说道,“我来的路上刚好遇到他们,看他们速度太慢,本想着带他们一程,但他们死活不同意,所以只能用这种手段带过来了,还请两位见谅。”
轿中笑声依旧,似乎只是在叙述着一件平常的事情而已。
这时,犬沌的目光也已从那两颗头颅上移开,注意到了身边犬浑的神情,他眼珠一转之下,就大概猜到了两颗头颅的来历,漆黑的眼瞳中掠过一抹寒意,带着杀意的目光望向那轿子。
犬浑闭上双眼,努力控制着心中悲愤的情绪,但那种无力和挫败之感如同附骨之蛆一般深深的缠绕在他的内心深处。
少顷,犬浑才缓缓睁开双眼,双目中尽是悲凉之色。
他不顾此时强敌在侧,上前几步,来的那两颗头颅的旁边,随即又缓缓蹲下身子,伸手将他们那死不瞑目的双眼轻轻的合上,嘴中对着它们轻轻说道,“兄弟,放心,我带你们回家。”
语气悲凉,无法自制。其实他心中清楚,此时此刻,或许就连他自己能不能返回天犬一族也很难说,更别说带他们回去了。
良久之后,犬浑站起身来,微微开口,脸色铁青,声音带着无限的不解和悲怒之意,“原来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犬浑并没有直接出手,反而莫名其妙的说了这句话,犬沌回头迷茫地眨了眨眼,有点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犬浑话中的含义。
似乎是为了回答犬浑的问题,在两人的身后,一声爆炸声猛然响起,巨大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黎明显得格外的巨大,林中群鸟振翅而起。
冲天的火光倒映在众人的脸上,在无声诉说着隐藏在背后的秘密。
“遭了,传送密阵!”
犬沌猛然回身,望着面前那正在被大火吞噬的酒铺,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欲哭无泪。
酒铺之中藏有天犬一族传送密阵,可绕过人族京城城防大阵,直抵城外某处安全之所。
这也是他多年来心甘情愿隐藏身份,在此当一名普通酒铺老板的原因,为的就是守护这传送密阵,以备不时之需。
而今天犬浑的突然到来,也正是为了京城事成之后动用这传送密阵撤退。
“你干了什么?”
犬沌冲着那火光咆哮而起,发青的脸上,怒目圆睁。
此时此刻,无尽的愤怒彻底冲毁了他内心理智的防线,传送密阵被毁,不仅意味着他们最后的撤退路线被毁,也意味着他多年守护此地的心血全都白费了,不仅白费,更意味着这数年来所有的付出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再也顾不得身份暴露的可能,通灵境的狂暴妖气破体而出,随即又冲天而起,席卷四周。
一头狰狞的巨犬虚影在他的身后徐徐显现而出,千年巨妖的煞气弥漫开来,充斥着林间,如同实质一般的漆黑。
火光映衬之下,更显狰狞恐怖。
在那火光之中,有一瘦弱的人影缓缓走出,正是犬浑带来的那名小厮。
明亮的火焰照耀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一直跨过犬浑和犬沌,延伸到那轿子的边缘。
就像他的身份一样,身在天犬,心却不在这里。
深冬的清晨,万物无声,聚露凝霜,非一时之功。
无尽的北风呼啸而过,让火势更上一层楼。
“小黑,我问你话呢!”
犬浑上前一步,咬紧牙关,因为压抑着极度的愤怒,就连说话声都在颤抖,那别在身后的双手已浮现出利爪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对面那瘦弱的身影撕成粉碎。
天犬一族最看重忠诚,对于他们来说,忠诚凌驾于一切之上,甚至可以为之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眼前这个少年是他从小养大的孩子,带在身边数年之久,他根本不愿相信他会出卖自己,出卖天犬一族。
刚刚轿子出现之时,他的怀疑对象除了那名叫做小黑的小厮之外,还有酒铺老板犬沌,而且它的心中其实更加倾向于是犬沌。
因为知道他行踪的只有这两个人,但如今京城秘密据点被袭,手下的头颅就在眼前,那背叛者就只有可能一个,就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那名小厮。
犬沌一直在酒铺看守传送密阵,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秘密据点的所在地,唯有小厮知道所有的一切。
“为什么要做出这叛族之事?”犬浑又追问一句。
此时那小厮虽然直面两名通灵境千年巨妖的极度愤怒,却淡然自若,脸上除了沾上少许灰烬之外,还充满了成功之后的喜悦之情。
只见他回头望了望火光冲天的酒铺,才扭头直视犬浑,瞳孔之中没有丝毫的惧怕之意。
他嘴角微微上扬,“叛族?大人,你不觉得这火光和十五年前的那场大火一模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