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几句话,在宫规礼教之下,温宪已然心满意足,遂带着妹妹来迎五阿哥,对兄长千叮万嘱后,五阿哥也该离宫了。
姐妹俩目送哥哥和舜安颜一同离去,小宸儿温柔地说:“姐姐放心,佟国维再精明狡猾不过,不会让大公子受伤的。”
温宪冲妹妹一笑,拉着她的手往宁寿宫走,故作轻松地说:“我有担心他的功夫,不如心疼心疼皇阿玛和哥哥们,你说的对,佟国维不会让他受伤。”
“姐姐,怎么那么巧,我们去了储秀宫,大公子就来了。”
“这自然,是皇阿玛和额娘成全我的心意,越是如此,我越不能辜负阿玛额娘。”
小宸儿不懂:“姐姐为何要辜负,怎么才算辜负?”
温宪自己也说不明白:“就是这么想来着,也许将来真遇见什么,你我就都懂了。”
姐妹俩继续往宁寿宫去,在钟粹宫后的路口,远远瞧见八阿哥从延禧宫的方向过来,本是不怎么玩到一起的兄弟姐妹,便不做停留,径直离开了。
而八阿哥这头,未曾察觉两位妹妹从远处路过,他几乎低着头走出长长的宫道,再跟着母亲身边的大宫女香荷,往神武门去。
一行人气氛沉甸甸的,到了神武门下,香荷忍不住道:“八阿哥,贵人的性情一贯如此,一来要顾着长春宮的脸色,二来,您和贵人不常见面,难免有些生分的。”
胤禩苦涩地一笑:“我知道。”
香荷说:“得知您领旗出征,贵人她高兴了好一阵呢,奴婢不骗您。”
胤禩看着香荷,仿佛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可真也好假也罢,不是母亲亲自对他表达的情绪,对胤禩而言,都毫无意义。
香荷又说:“还有上回,八福晋被惠妃娘娘磋磨的事,贵人很是心疼,可她不能对您和福晋做任何事,不然激怒了惠妃娘娘,只会叫福晋受更多的苦。”
胤禩道:“你放心,我和福晋不会误会额娘。”
香荷忙解释:“奴婢千万个放心,八阿哥您对贵人的母子情,奴婢可是从您小时候就看在眼里的,要紧的是,您别误会贵人,这深宫之中,贵人实在身不由己。”
“额娘的难处,我知道。”
“八阿哥,再给贵人一些时间,总有一日,您和贵人能再也不看惠妃娘娘的脸色,正大光明地做母子。”
胤禩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别过香荷转身就走了。
香荷目送八阿哥离去,直到看不见孩子的身影,才无奈地折回延禧宫,身旁的小宫女劝她:“姑姑看开些吧。”
香荷却红着眼睛说:“贵人这是图什么呀,关起门来,母子俩什么话不能说,可她就这么干坐着,这可是她的亲骨肉,连个笑脸都吝啬吗?”
“姑姑,贵人也有贵人的苦衷。”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还放不下呢,八阿哥不苦吗,孩子何辜?”
一路走出紫禁城,胤禩心里想的,也是这一句,他何辜?
传闻母亲当年是被惠妃强行送到皇阿玛身边,不论额娘什么性情,她的美貌容颜也足以令皇阿玛在意。
可额娘似乎不愿意,不论是被皇阿玛临幸,还是生下他这个儿子,这些其他后宫女人求之不得的事,在她而言,却是一辈子的屈辱。
今天这么高兴,兄长们一定都得到了母亲的夸赞和叮嘱,唯独他,在长春宮遭受冷遇,来到生母跟前,就这么干坐了半天,不论他说什么,母亲都是一脸淡漠。
上了马车,刚坐下,窗外有小厮禀告:“主子,是宫里的小公公追来,求见您。”
胤禩微微蹙眉,掀起帘子,便见车下站着一张熟面孔,似乎跑得着急,还急促地喘着气。
“小安子?”
“是,八阿哥,奴才是十三哥身边的小安子。”
胤禩很奇怪:“你来做什么?”
小安子打千行礼,将一方盒子交给边上的侍从,回道:“奴才奉十四阿哥之命,给您送几个香囊来,十四阿哥说,长途跋涉怕您晕车,这香囊是太医院给五公主配的,很是管用,十四阿哥请您带在路上。”
胤禩心头一暖,命侍从拿进来,打开盒子看,里头果然卧着几只精美的香囊,这粉嫩的配色和绣花,真真是给姑娘家用的,胤禵一定是临时从他五姐姐那儿要来的,他不自禁地笑了。
“八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要奴才转达,请您保重身体,平安归来。”
“告诉阿哥们,我知道了。”
小安子再行礼:“是,奴才告退。”
胤禩的心情忽然就好了,不论如何,在这世上还有几分兄弟情是真挚的,十三和十四那两个孩子,单纯又善良,虽说胤禟胤?比他们来得更亲近,可他也十分珍惜,来自胤祥和胤禵纯净无暇的感情。
如此这般,当八福晋在家等回丈夫,见到的便是心情愉悦、满面笑容之人,胤禩高兴,她自然也高兴。
这大半天,八福晋都忙着为丈夫打点行装,安王府送来不少东西,她虽然不稀罕,可多少是一份体面。
胤禩与妻子一同核对了出行所需之物,便去沐浴更衣,八福晋随手收起他带回来的东西,便见到了那装着香囊的盒子。
她本是无心打开,可见到盒子里的香囊,顿时紧张起来,想不明白,谁会给丈夫送这些女子用的物件。
这香囊若是给她的,胤禩进门就该说明白,若是他自己的东西,可不论长辈还是兄弟们,哪个会送些粉嫩秀气的香囊,给胤禩佩戴?
难道……
八福晋的心乱了,是哪一府的千金贵女,还是宫里倾慕八阿哥的小宫女,是她们将自己的贴身之物,留给八阿哥做个念想吗?
这般胡思乱想着,八福晋也不敢召下人来问,将盒子放回原处,待胤禩沐浴归来后,便眼睁睁看着他,将盒子放入那收着贴身之物的大木箱里。
八福晋心灰意冷,竟真是去行军打仗都要带着的东西吗?
“霂秋,你脸色不好,是饿了吗?”
“不,不是……但时辰不早了,我命人传晚膳。”
胤禩并不知妻子的心思,也没打算向她提起十四弟的心意,他另有要忙的事,便赶着用晚膳前去书房处置,全然不知妻子心里,已胡思乱想了了不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