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风干的海鲜拿回去之后,钟禅曦没有留在朋友们身边,而是去了克洛伊大教堂上的菜市场。
李儒自告奋勇地要和她一起去,但钟禅曦并不好意思继续麻烦他了。
岛上的当地民众总是沉着脸,神色麻木不仁,很少开口,哪怕是菜市场也不见得比别的地方热闹多少,不知是否在海边待久了,这些人的身上也充斥着一股鱼腥味。
钟禅曦一步入这里,总觉得每个人的目光都直直落在自己身上。
难道是她身上岛外人的气质太明显了吗?那种直勾勾的目光让他后背发麻,加快了采购动作。
考虑到今天的见闻,她已经对海鲜产生了心理阴影,购物时也特地避开了一切的海产品。
她买了海带和龙须菜做凉拌菜,半只鸡用来炖枸杞鸡汤,茄子则做蒜蓉粉蒸口味,还有新鲜椰青用来做椰奶咖啡。
克洛伊大教堂上没有公共交通工具,来回都得靠走的,行动效率极慢。
钟禅曦提着东西,走两步就要歇一歇,或许因为体质的原因,自从穿越以后,她总感觉自己的体力比同龄要羸弱许多。
快要日落了,鲜艳的橘红色余晖倾洒在日暮时分的克洛伊大教堂上,钟禅曦停在公路边,这个位置能看到坟山,连绵的山峦背后,黑色的大海吞噬着橙红的圆日。
她歇了一会儿,提起东西继续走,公路两旁是陡峭的山坡,山坡上生长着茂盛的密林,枝桠比别处的都要狂乱,像一只只横插出来的鬼爪,伴随着习习凉风,颇有一种瘆人意味。
第一眼看见安可余的时候,钟禅曦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站在山坡上的年轻人有着宽阔的肩膀和挺拔的背,他静静地凝视树林,像一具石雕,一点动容也没有。
钟禅曦走到他下方,招手喊道:“小安!”
就在那一刻,不知是否为错觉,她听到了夹杂着兴奋腔调的喑哑嘶吼从林中传来,但转瞬又消失了,像只是晚风吹过林梢的错觉。
安可余从山坡上走下来,钟禅曦发现他拿着一把黑伞,是因为要下雨了吗?
他抬头望了眼天色,尚且是晴朗的,之前下过一阵毛毛细雨,雨云很快又散了。
安可余帮他拎起了所有的袋子,钟禅曦本来想分担一点,但是安可余的游刃有余让他的帮忙有点多余。
钟禅曦双手背在身后,眉眼弯弯,高兴地说:“我以为你要睡到晚上去了呢,小安,你刚才在那里看什么呀?”
安可余淡淡道:“动物。”
“真的吗?我也想去看看。”钟禅曦装作天真地说,让安可余以为她是去那些猫猫狗狗那样毛绒绒的无害动物。
实际上,她早就想好好探查这个地方,她每一次外出,都会教会里的以各种方式拉回屋里。
就像现在一样,只要她稍微外出一会,教会的人,包括安可余,他们立马就的能注意到自己。
安可余说:“像蟾蜍。不好看。而且也不好闻。”
“那我不去看了。”
见安可余脸色逐渐冰冷起来,她知道要求提得超出了他能答应的范围。
钟禅曦立刻打消了念头。
表示道:“我最害怕蟾蜍这种黏糊糊眼睛又鼓出来的冷血生物了。”
安可余的脸似乎缓和了不少。
钟禅曦想起什么似的,她又翻出手机,给安可余看相册里的猫咪照片。
“这是我养的小猫,叫汤圆,很可爱吧?”
其实这是她在网络上找的网图,用来包装自己的工具……
安可余垂眸看了一眼,照片里是一只英短银渐层,圆眼圆脸圆脑袋,项圈上挂着一只翡翠吊坠,和眼睛一样是清澈的绿色,看得出来被养得很好,胖乎乎的,毛绒绒的皮毛像丝绸一样顺滑。
钟禅曦要给他看照片,无意间越贴越近,身上的甜香丝丝渗透,睫毛纤长,覆盖着剔透的瞳仁,无意中碰触过来的肌肤柔软又光滑。
“嗯。”安可余应了一声,盯着她一开一合的湿润红唇,说,“很可爱。”
看着安可余有些迷离的眼神,她知道她的斩男攻势奏效了,这是钟禅曦又立马拉开了距离。
而安可余的眼神也清明了过来。
后来钟禅曦觉得自己空着手什么也不干,实在过意不去,就跟安可余说:“要不我帮你拿伞吧。”
安可余顿了顿,说好。
把伞递过去的时候,钟禅曦还在嘀咕,又没有下雨,为什么要带伞。
接过伞的一瞬间,她整个人毫无防备往下一坠。
她怀疑地盯住怀中,还以为安可余给她递了只铁块,一把伞怎么可以这么重?
走了半段路,她就有点抱不住了,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总算回了家,如释重负地将伞放在了餐厅的桌子上时,她甚至听见了“铛”的一声。
这伞至少有二十斤重,可安可余拿着它就像拿着就像一把普通的雨伞。
这实在有些离谱,等于说明她这个徒弟的力气至少相当于一个三百磅等级的壮汉,但安可余的身材体重都很正常,甚至是瘦削的。
这意味着她的能量全蕴含在那些劲瘦的肌肉块中,肌肉里的纤维密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钟禅曦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打架或许很厉害。
李儒说岛上会有野兽,而安可余就职的执法队每夜巡逻以保证克洛伊大教堂的安宁。
会不会也是因为安可余打架特别厉害,才当选执法队的队长呢。
她一边漫无目的地想着,又一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速食罐头,加热,做晚饭。
她不常做饭,动作也比较慢,做完已经快到七点。
安可余肯定早就饿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能不吭声地忍耐他磨蹭这么久。
她调好料汁,倒在龙须菜和海带上,把最后一道凉拌菜端上桌。
他们各盛一碗米饭,坐在餐灯下开饭。
钟禅曦吃了小半碗,饱了,给徒弟夹了一筷子蒜蓉粉丝蒸茄子。
安可余吃饭时很安静,但他无论做什么都很安静,钟禅曦夹的菜都全盘接受,看不出挑食,但也看不出什么特别喜欢的。
“师傅。”安可余忽然出声。
钟禅曦正神游天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在喊自己,呆呆地“啊?”了一声。
安可余说:“堆不下了。”
钟禅曦看了一眼他的碗,已经被自己夹的菜堆得冒尖儿,而她毫无所觉,还在往安可余碗里夹鸡腿。
钟禅曦面不改色地把鸡腿硬塞进去,这才收回筷子。
“小安。”她迟疑片刻道,“你知道坟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