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伯那一巴掌,真的使足了力气;我被惊得直接从床上爬起来,忙护住丫丫问:“阿伯,到底怎么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吧?!”
这一巴掌下去,阿伯又怎能不心疼?他猛地蹲在地上,抱着头哭道:“丫丫不懂事啊!本来好好的,学费都交了,她今天不知道闹什么幺蛾子,就是死活不去学校。”
望着丫丫脸上的五指印,我心疼地说:“丫丫,跟哥说,到底怎么了?学校有人欺负你?”
她大大的眼睛含着泪,抿嘴摇了摇头。
“那是跟不上学习进度,被老师批评了?”我又问。
她再次摇着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耐心地看着她,牵起她的小手问:“到底怎么了?总得有个理由吧?”
她含着眼泪不说话,似乎委屈极了;丫丫一向懂事的,她不会无缘无故闹情绪,这里面定有原因。
于是我把她拉到外面,蹲在她面前,继续耐心地问:“现在爷爷听不见了,你跟哥说说,到底怎么了?人必须要学习文化的,有了知识和头脑,才能摆脱贫穷。丫丫,这是咱们唯一的出路。”
丫丫仰起头,控着眼里的泪说:“哥,我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去念书呢?”
“他们都有自行车,他们都穿新衣服,我没有!他们暗地里嘲笑我……”
我的心猛地一疼,丫丫都11岁了,正是自尊心敏感的时候,而且镇上不比村里,随着视野的开阔,那种攀比之风,只会更胜!
“哥,我不怕走山路,我不嫌累;我也不怕穿得不好、吃得不好,但我就怕别人说,怕被别人瞧不起……”说完,她扑进我怀里就哭了。
“丫头不哭,我懂,我都懂!”摸着她的头发,我深深吸了口气道:“咱们先去上学,其它的交给我;咱们可以不攀比,但别人有的,哥也一定要让你有。”
“哥,我知道错了,我不想难为你和爷爷;我这就去念书,我以后再也不耍脾气了!”说完,丫丫跑进屋里,提起书包就出了门。
可我的心却是那样的辛酸!这种事情遇上了,你能不管吗?曾经贫穷给我带来的伤害,如今又在丫丫这里上演,我就眼睁睁看着吗?
冥冥之中,我似乎找到了活着的意义,那就是与贫穷作斗争!
我必须得做点什么,我要改变这里的面貌。
回屋之后,阿伯问我丫丫到底怎么了?我把事情告诉了他,可阿伯非但不理解,反而更来气了!
“嗨!这个丫头啊,就是不懂事!那念书比的是成绩,又不是吃穿!她以前挺懂事的娃娃,怎么就这样了……”
念书真的只比成绩吗?那种自卑带来的伤害,远比学习成绩更能影响人的一生!
回望过去,你会发现,班里混得最好的那一个,绝不是学习成绩最好的那个人,而是那个性格健全、自信满满、处事妥帖的那位同学,一定是他!
因为应试教育考验的是智商,可在社会大潮中,决定人地位和高度的,却是情商,是健全的人格!
可老伯不懂这些,贫穷和地域的限制,让他无法触及更高的领域,这也是“寒门难出贵子”的真正原因;因为他们的教育方式,本就偏离了社会规则。
老伯蹲在地上唉声叹气,我就穿上鞋,收拾好床铺说:“阿伯,这里距县城有多远?”
他一愣,随即抬头问:“50多里地呢,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不是让我照顾丫丫吗?既然将她托付给我,我就得对她负责!”
当时天还没亮,我就让老伯赶着驴车,带我往县城的方向走;我必须得弄钱了,这样的贫穷,简直能折磨死人!
那天来到县城,已经是中午了;驴车不让进城,我就让老伯把车停在西环路边上,呆在原地等我。
接着我飞奔到城里,走到一家金店门口,从兜里掏出了那个戒指盒。
这是当初,我买给何冰的婚戒,只是还没来得及戴在她白皙的手上,我们的婚礼就黄了!
看看戒指,再看看手机上的婚纱照,无限的纠结和悲伤,生生撕裂着我的胸口;就这样吧,这枚戒指,早已失去了它的价值;反倒卖点儿钱,用处更大。
我走到金店回收的柜台,问对方多少钱?几个女服务员研究了一番,说是给我5000.
呵,我当初可是花了7万买的,一次都没戴过,她们这价格压得,也太丧尽天良了!
“一口价,一万块钱,你们要觉得行,我这就卖了!”皱着眉,我咬咬牙说。
“8000,不能再多了!”对方比我咬得还死。
“给我现金!”说完,我直接把戒指盒推给她们,拿了8千块钱现金。
手里有了钱,一切就都好办了!我先去商场,给丫丫花了3000多块钱,买了4套秋装和冬装;接着我又去专卖店,给她提了辆一千多元的山地自行车!
回去的时候,老伯都傻了!他问我哪儿来得这么多钱?我只是敷衍地回了两句,便躺在了驴车里。
现在好了,婚戒也卖了,或许我与何冰的联系,也就仅剩手机上,这一张照片了吧?!
其实整个事件仔细想想,何冰是没有任何错的,我也不应该伤害她;可那又能怎样呢?何妈是她的母亲,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就是说破大天,我也不可能再娶她,我们的缘分已经尽了!
后来我甚至想把照片也删了,但反复的纠结与彷徨过后,我还是没能下去手!
一码归一码,我们虽不能在一起,我虽然恨透了她妈,但这并不妨碍,我依然爱着她。
傍晚的时候,我们到了米家镇中学;丫丫见到那辆自行车的时候,激动地都哭了,她摸着车把,甚至很难相信,这是给她买的。
“这两件衣服,放在学校换着穿;还有两件羽绒服,等入冬了再拿出来,我们先给你带回家里去。”一边将衣服递给她,我又掏出一百块钱,塞进丫头手里说:“在学校吃点好的,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哥有钱,也能给你挣面子,但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一定好好念书!”
丫丫含泪望着我,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我抬手摸了摸她脑袋说:“哥会给你做个榜样,让你亲眼见证,你们村是怎么富起来的,我们又应该怎样与贫穷,去做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