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王村长看出了容安璟神色当中的不信任，接着说：“李瞎子死了之后不进祠堂的，他是自己上吊，找了几个人给他入棺了就直接下葬了，你们没看见也正常。”
谭天岚皱眉：“可是村子里这两天也没有任何送葬的声音啊。”
“我们不兴那个，除非是姑娘家家死了才会一路送葬。”老马叔也抽着旱烟，满脸愁容道。
老马叔似乎是害怕他们继续追问这件事情，随后摆摆手：“算了，明天夏家姑娘的棺材也得抬去下葬，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就顺路去看看李瞎子的坟。还有你们这几个男人都做好准备，抬棺都得靠你们。”
女人抬棺不吉利，这种风俗和说法在很多地方都有，他们也没有什么疑惑。
小静还昏迷着，老马叔走过去扒开她的眼皮看了一眼：“鬼上身，现在应该没有问题了。你们今晚继续守棺，明天一早我们抬棺去后山下葬。”
说完这些话之后老马叔就和王村长走了，只留下他们继续守在祠堂里。
现在差不多是容安璟开始守夜的时间，再加上刚子要照顾昏迷的小静，他干脆就抱着昏睡不醒的褚寐一起坐在了火堆边。
那个李半仙死了？
死的时间点还那么蹊跷，他入村的那天都还看见了李半仙。
他可以肯定当时自己遇到的是活人，李半仙摸他手心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活人的温度，而且动作都很流畅，不像是死去的人。
视线下移，看到褚寐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项链，容安璟又有些不确定。
是因为这条项链的关系吗？
那项链上面只有一颗牙齿，用线穿着，他认认真真看了一会儿，那颗牙齿是犬类的牙齿，有点像是珍珠那种带着些圆润触觉的牙齿。
夏安和那女人都来过一遭了，后半夜倒是安安稳稳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在谷家姐妹过来换岗的时候容安璟还搂着怀里的褚寐，挑了挑火堆。
她们看了一眼褚寐，谷云先开口了：“他活不了了。”
这是她们姐妹第一次没有同时开口说话，容安璟还诧异看了她一眼。
谷雨接着说道：“他身体里面全部的器官都衰竭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活不了了。”
容安璟知道。
褚寐莫名其妙受伤的这个时间点实在是不好。
第一口棺材到现在都还没有下葬 ，死亡电影院是有着难以理解和触及的力量，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的话就可以完全修复。
可褚寐等不到那时候了。
容安璟站起身：“他如果死在剧本里的话，我会给他找个地方好好安葬的。”
谷家姐妹抬起那双空洞的眼睛，异口同声道：“你不难过吗？”
“我为什么要难过？”容安璟把褚寐放在干稻草上，“我和他本来就是非亲非故的，在这样的地方因为自己的实力不足受伤，那么死去不是应该的吗？”
谷家姐妹那向来都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笑意：“你很合适，神会爱你。”
容安璟懒得搭理这两个神婆，躺下闭眼。
所谓爱他的神已经有一个了。
这种非人存在的爱他才不想要，准确来说，任何人的爱他都不需要。
****
言巍村难得有一个不乌云密布的天，天刚亮，村子里就来了不少的人，全部都围在了祠堂外面。
容安璟甚至还在随行的队伍里看到了昨天的中年女人和林屠夫。
小静已经醒了，对于昨天的事情她几乎没有印象了，只记得自己好像当时和踩在云里一样晕晕乎乎的。
中年女人给女人们披上白色的孝服：“你们这些女人到时候路上得哭啊，哭得越惨越好，哭得越大声越好，千万别拘着嗓子。”
老马叔显然在村子里很有话语权，基本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操持。
他把自己手里纸扎的花圈塞给小静、一对纸扎的金童玉女塞给了谷家姐妹，而姜水蓉的手里则是抱着一个纸扎的女人脑袋。
这些纸人全部都没有点眼睛，全都是眼白。
抬棺的人选是容安璟、刚子、谭天岚、林屠夫以及另外两个姑且算得上是身强体壮的男人，褚寐被那中年女人抱在怀里，走在队伍的中间。
老马叔走上前，把夏安的棺材认认真真看了一圈，随后咬破自己的中指，在断裂的四根乌铁钉的位置仔仔细细涂抹了一阵子之后才朗声喊道——
“好，起！”
几根麻绳绷得紧紧的，容安璟觉得肩膀处传来剧痛，转头看去，身后的每一个人都涨得脸红脖子粗，根本抬不起棺材。
夏安的棺材绝对算不上是重，他们第一天在祠堂里的时候，刚子为了找线索还单独一个人把棺材推离原本的位置过。
一个人就可以推得走的棺材，不可能这么多人都抬不起来。
林屠夫擦了一把汗，看着老马叔：“叔，这不行啊。之前都还抬得起来，现在都抬不起来，这别说是下葬，在路上我们肯定得放棺。”
路上把棺材放下来是很不吉利的事情，一般送葬的队伍里面也都会带着拿长凳的人，实在抬不动的时候可以把棺材放在长凳上歇息一会儿，避免抬棺的人体力不支真让棺材掉地上。
老马叔像是早就猜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手里捏着一张燃烧的黄纸在棺材的盖面上绕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夏家姑娘，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是现在时候到了，该上路了。”
棺材里面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刚才那沉重无比的棺材，现在他们六个人就轻而易举抬了起来。
老马叔擦了一把自己的脸：“拿八把椅子，夏家姑娘路上肯定还会不情愿的。”
给夏安选的墓地位置是后山最高的那个位置，从那边看下来可以把言巍村的整个全貌都尽收眼底。
容安璟抬的是最前面的位置，因为个子更高的关系还得略微弯着腰。
中年女人指挥着女人们开始哭，最开始的时候还都不情愿，直到棺材里传出尖锐的指甲抓挠棺材板的声音，人群当中才响起哭声。
谷家姐妹抱着怀里的金童玉女，双眼依然空洞无神，跟着队伍往前走。
一道幽怨的声音忽然响起：“你们为什么不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