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宁可继续砸下去。”陈鹤出言威胁。
商人们陷入沉思,他们的确有钱,也肯花大价钱买些摆件彰显自己的身份。
但一件精美的瓷器,售价一百两已经让他们很心疼了,现在售价提高到五百两,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见商人们默不作声,陈鹤想起赵鼎的叮嘱。
那些商人看似精明,其实很好拿捏,他们往往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一直个他们施加心理压力,逼他们迅速作出选择。
有了压力催动,再想让他们掏银子就没什么难的了。
“再砸一次,也不知道作价一千两白银是否有人会买。”
陈鹤心中有些疑问,却毫不拖泥带水地抡起锤子砸向另一尊瓷瓶。
金属与瓷器碰撞,五百两白银瞬间消失,在场的围观者无不扼腕叹息,大呼肉疼。
就连楚国来的贵人,项大人也是一脸的不解。
“现在瓷瓶只剩下一尊了。”
一位紫衣富商终于按捺不住,掏出银票就要买下这仅剩的瓷瓶,却不想被周炳拦住。
“我愿意出五百两买下它,你为何要拦我?”
送上门的生意都不做,紫衣富商越发觉得陈鹤几人古怪。
“现在这尊瓷瓶价值一千两白银。”陈鹤解答道。
听到这个价格,就连往来京城做生意,每年卖出去上万石粮食的张合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片刻的功夫,一尊瓷瓶的价格就从一百两涨到一千两,这少年真是好手段。
拿出千两白银,对在场的富商们而言并非难事,他们那个人的生意资产没有四五万两银子。
可白银千两,只换来瓷瓶一尊,也太过奢侈了。
除了躺在功劳簿上享受朝廷供养的权贵们,谁会舍得买这玩意儿。
“有意思。”项大人嘴角上扬,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
紫衣商人发现自己要用方才十倍的价格购买一尊瓷瓶,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
但他仔细盘算了一下,若将这尊精美的瓷瓶送给京城刘爵爷,得到和军队做生意的机会,这一千两的付出是值得的。
但他还来不及再掏出一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项大人抢先出手,拿下了这尊瓷瓶。
“一千两,这尊瓷瓶我要了。”
看到面值千两的巨额银票,不仅仅是围观的群众,就连许多富商都看呆了。
银票的出现是为了方便大宗商品交易,大晋的银票由各大钱庄独立发行,但规矩却是相同,认票不认人,只要票子是真的,立即兑付现银。
而大晋银票面值上限就是一千两。
除了一些大商人,绝大多数交易只会用到一百两面值以下的银票。
这已经足够了,毕竟在大晋,一个普通农民生活一年,也就花上四五两银子,这还是算上各种税负。
事实上,就连陈鹤、周炳也很吃惊。
离开陈府前赵鼎说要赚一千两银子,否则他宁可将瓷瓶全部砸碎,一分也不赚。
没想到来到大街上叫卖,作价一百两银子有人心疼,作价五百两银子有人犹豫,作价一千两银子却有人二话不说拿下。
这年头银子这么好赚吗?那为何我总看到父亲在书房里为银子发愁?
陈鹤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今晚的课堂注定又要赵鼎讲解许多经济学知识干货。
紫衣商人不甘心自己看上的珍宝就这么被人横刀夺爱。
“兄弟,凡事都得讲究个先来后到,这件东西是我先看上要买的,您怎么能突然出手呢。”
项大人挥动折扇,掩面而笑。
“的确是这道理,可你又没付款,也没交定金,为何他人不能购买?”
“京城是天子脚下,断没有你这强买的道理吧。”
此话一出,紫衣商人顿时语塞,围观群众也起哄看热闹。
“就是,就是,你没钱买宝贝,还不许别人掏钱买吗。”
“买个东西都抠抠搜搜的,难怪你生意始终做不大。”
这边陈鹤已经与项大人钱货两讫。
“小弟弟,能不能告诉哥哥,这么漂亮的瓷器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项大人想通过陈鹤找到幕后之人,可惜她低估了陈鹤。陈鹤年龄虽小,但自幼读书,有陈丞相亲自培养,无论智商还是情商,都远超常人,对待他,决不能像对待其他黄口小儿一样。
“这位项兄,我看你长相阴柔,还爱胡乱打听,一点也不像个男人,反倒像是个爱八卦的女子。”
“小心被人盯上,京城里许多权贵不爱美人,反倒喜欢你这样的男子。”
陈鹤的回答针锋相对,竟将项大人说得一时哑口无言,可见人小鬼大。
他却不知,无意间的讥讽,竟说出了项大人极力隐藏的秘密。
项大人是一个完全虚构的身份,只有姓氏是真的,她根本不在楚国使团的名单上,但她又的确是楚国的贵人,对话时从四品正使薛州阳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周炳刚将银票收好,发现项大人竟在和陈鹤聊天,担心陈鹤年幼,无意中说出赵鼎的名字,破坏了姑爷的计划。周炳急忙奔来,连摊子也不顾,将陈鹤带走。
望着几人匆匆离去的影子,项大人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行事如此慌张,绣衣御史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差了,钩咸饵直,这是生怕我不上钩吗?”
陈鹤、周炳两人配合得虽好,脸上却始终有慌张的神色,有心人一细想就会发现他们很不对劲。
回到相府后,周炳难忍脸上的喜色,狂奔到赵鼎居住的厢房。
“姑爷,您真是神了。”
“我和少爷按照您说的做,果真将那尊瓷器卖出了千两白银的高价,那些商人还差点为此打起来呢。”
“一尊就是一千两,咱们要是每天烧制个十尊八尊的,恐怕能把整个京城都买下来。”
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周炳递来的千两银票,赵鼎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
“才一千两就把你激动成这样,要是以后姑爷我赚了一万两,一百万两,你是不是要直接猝死过去。”
赵鼎又给周炳上了一课“别把一切想得那么美好,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中更复杂。”
“大晋的市场是有限的,今天卖一尊,明天卖一尊,权贵富商们的需求很快得到满足,我们就赚不了这么多银子了。除非大降价,把这些瓷器卖给平民,可那样一来,就只能赚辛苦钱了。”
“白银千两足够我花一阵的了,咱们暂时不要再开窑烧瓷器了。”
“对了,陈鹤人呢?”
出去的时候是周炳、陈鹤一起,怎么回来的只有周炳一人?
“夫人白天寻少爷寻不到,知道少爷擅自出去,将他叫到了正房受训。”周炳一五一十地说。
赵鼎忽然感到脊背发凉,若是让自己那便宜岳母知道此事,恐怕轻饶不了自己。